“办案有风格的吗?”
“当然有,至少我认识的刑警都有自己的办案风格。”
“呵呵,警察侦破案件,应该用‘调查、搜证’,‘办案’这个词太骄傲了。”
“啊?您这是吹毛求疵挑我的语病。柳师兄,您为什么不直接找姚俊。只要他开口说实话这案子不就真相大白了吗?”
柳下溪笑了:“我说过,人证有时并不可靠。推敲证人证词的真实性需要有大量的旁证,这才不容易出错。打一个譬如,一桩刑事伤人案件发生,其中苦主、犯人、证人、警察分别代表了四种立场。案子发生之后苦主、犯人的立场容易分辩,即受害者与施暴者,分别代表着两个对立面。而证人的立场最具有弹性,他可以是苦主(受害者)也可以是犯人(施暴者)甚至也可以是警察(执法者)……”
“师兄,您这话太玄了点,难道您在暗示……”
柳下溪打断李明光的话:“不是在暗示。”
“哦。我明白了,柳师兄想搜集到一定的证据才去见姚俊。”
柳下溪点头:“我不想被他的证词束缚过早地限制自己的判断力。”
“明白,柳师兄打算先去调查郭小明。”李明光把警笛放在车顶上,挂档,一脚把油门踩到底,在警笛声中警车开得飞快。
《化雾II》洗尘的细雨 ˇ倾斜的天平…12ˇ
郭小明是在西区的货运站上班。
呼啸着警笛的警车出现在货运站的大门口,正地装卸货物的搬运工们放下手上的工作围了过来。柳下溪坐在警车里望向围着警车的大汉们,瞧他们那如临大敌的眼神,不由得苦笑了一下。看来他们不受欢迎啊。
“难道他们敢袭警?”李明光脸色变了,不自觉地伸手去摸挂在腰上的警枪,一只手抢先握住了他的手腕,阻止了他摸枪的行动。他一挣没挣开,好大的握力!他一怔,抬起头看柳下溪。柳下溪朝他笑了笑,松开他的手,推开车门走了出去。
“你们好,请问谁是负责人?”柳下溪温和地对围观的人打着招呼。
“你们都在干什么?还不快干活去!”一声大吼,众人一哄而散。
一个满脸横肉的中年汉子,笑着大踏步地走过来,搓了搓双手,大步跨到柳下溪身前,右手用力地握住柳下溪伸出的手。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手劲特别大。
柳下溪面露微笑,用力地反击回去,比手劲?他还没遇到过对手。这一握,对方那双浑浊的眼睛瞬那间亮了起来,更加热情地用力回握过来。
双方都被对方的握力折服,柳下溪先御了手劲,松开手笑道:“我是刑警柳下溪,是为了郭小明的那件案子前来调查一些事情需要你们的帮助,不知道方不方便。”
对方后退几步,炯炯有神的目光上下打量着他。搓着一双粗糙的手笑道:“有空有空,我们进屋里去谈。”
“怎么称呼您?”
“柳刑警,我是粗人,你就别客气叫我老材。”
“材叔……”
“呵呵,你跟上次来的那些警察不一样,他们横冲直撞,把这里翻了一个底朝天。”
“上次来的警察?”应该是徐队长带队抓走郭小明的那一次。柳下溪叹气,难怪这里的人不欢迎警察。
“算了,过去的事提起来就没劲气。他们爱折腾穷折腾去呗,就这样也闹不出花样,顶多欺负明崽老实,当成软柿子捏着手心玩儿。我倒要认真看看,这世上还有没有公理。还真能把这么个老实本份的孩子投进监狱里去。”老材的嗓门儿大,说话的口气很不好。
柳下溪轻叹了一声,温和地道:“郭小明的案子现在由我接手重新调查。”
老材停下步子,回头炯炯有神地盯着柳下溪看。
柳下溪本以为他会说些什么,谁知道他转身继续往前走,带着他进了仓库旁边的小屋。老材倒了一杯白开水给他,冷哼了一声道:“明崽出事之后,我去平福派出所问过了,听派出所管事的人说案子现在归市公安局管找他们没用。昨儿我去了市公安局,一打听才知道案子落到刑侦处柳副处长手里。我到了那会儿正巧遇上柳副处长出门,只看到他的背影。那背影跟你一个样,你就是市公安局的柳副处长吧。今天怎么也得给我一个准信儿,明崽的事到底怎么样?他既然在我手下做事,我就得对他的家人负责。”
“对不起,材叔,我现在还无法给您满意的答案。案子正在调查中,郭小明是被人栽赃或者真的涉了案,我心里没底。有人证、物证指控他,情形对他很不利,不是我一句话说放人就能放人。没错,我就是市公安局刑侦处的柳下溪。”柳下溪拿出证件,重新介绍自己。“我来这里就是要调查清楚,他到底有没有涉案。如果案子跟他没关系,他是被人栽赃的,我要知道理由是什么?他是不是得罪过谁,为什么目击证人一口咬定他,为什么赃物会出现在他住的地方。如果他涉了案,他的同伙是谁,其它的赃物在哪里?我分析过郭小明的档案,认为他不具备足够的能力单独完成这桩珠宝抢劫。本案的报告书送到我手上,仔细看完之后我的直觉认为,他是被人抛出的替罪羊。觉得有里面有不少疑问,便把案子压了下来决定重新调查。”
“柳同志,你的看法很对!他就是替罪羊!不知道哪个王八羔子这么缺德,谄害他。明崽要真去抢劫,不用你们警察出面,我会打断他的腿!相信我老材,这事肯定不是他做的!”
“对方既然谄害他,前提条件少不了跟他有过接触。案子目前找不到别的突破口,我只能先从他身边的人进行调查。老材,郭小明在这里上班,有没有可疑的人来找过他?”有一些话,柳下溪不会对老材说:为了麻痹真正的罪犯,郭小明现在不能放。
老材仔细地回想了一下,摇头:“没有,没见人来找过他。他总是争着干活,从早忙到晚没闲过,到了月底结算工资,他拿得最多。”
“他工作的时间很长,是不是缺钱用?”
“这事说不好。他一直在存钱,将来想开一个修车铺子。”
“修车铺子?”
“嗯,他以前在劳教所时学过修车,唯一的奔头就是自己当老板开一个修车铺子。在这儿干活的人都知道,没人能干一辈子的力气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