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森认出他,表情变得呆滞,似乎想不到他能找到自己。
小狗摆着脑袋从唐耀华手上挣脱,前爪抓着铁门,昂着头冲吕森咧嘴。
吕森的目光落在它身上,呆滞的表情变得柔和。
打开铁门,小狗扑过去咬住他的裤脚。吕森弯腰抱起它,怜惜地抚摸着它的头。
虐待这个人的家伙在房间里吗?柳阔海不客气地挤进门。然而,他看到室内的情景,站在门口不能动。室内根本没立脚的地方。室内最显眼的是桌面倾斜的大工作台,这个大工作台占地面积太大……阔海记起邹清荷说过,吕森的职业是建设设计公司的绘图员,很显然这工作台与他工作有关。工作台面前的蓝色办公椅,椅背歪了,这种办公用的椅子质量就是差……椅子后面靠墙竖放着单人用弹簧床,床头顶在窗户下,床上随便地丢着数本厚厚的书,其中一本书的封面《建筑——世界不配建筑大图典》。大工作台往里放着没有盖的大木箱,里面放着一些书插着一些卷成团的画。木箱再过去是单门衣柜,衣柜与床之间放着玻璃钢面小圆桌,圆桌上有一台十七寸的台式电脑,键盘、鼠标都挤在一起。阔海想,这么挤用起电脑来很不方便。电脑机箱放在桌子下,桌上电脑没开,屏幕上挂着防辐射的保护屏。第二把椅子就在圆桌前,上面堆满了书。整的来说,室内只要有空隙的地方塞上成堆的书,成捆的纸,乱放的画,拒绝着不速来客。
阔海咂嘴,开口说:“口渴,有水喝么?”
自从柳阔海挤到他身边,带来户外健康的灼热气息,吕森抚摸着小狗一直保持沉默。此刻听到他开口要水喝,放下小狗,慢慢地穿越阻碍物,走到一扇关闭的木门前。
小狗很听话,缩在书堆里卷成一团,不动。
阔海注视着他那只被固定的脚,视线跟随他脚的移动向前。门打开,是厨房。灶台上搁着未洗的面碗,残留方便面的气味。
他慢慢地把手伸在水龙头下,洗净双手,拿起倒放在碟中的玻璃杯就着水龙头冲了冲水。炉子上搁着开水壶,他提起来给玻璃杯注满水。转头看了一眼跟着进门的唐耀华,说:“只有一个杯子。”
唐耀华带着微笑,摇头:“给他,我不渴。”
吕森拖着不方便的脚,慢腾腾地走过来把水递给阔海。
阔海也没看,拿起玻璃杯直接把水往里倒,咕噜咕噜,一杯水见底。“我自己来。”阔海进了厨房,拿起水壶倒水。厨房不大,不算干净,勉强算得上整洁。该有的设备都有,单头灶,小冰箱……厨房更一侧有小门,打开一看是厕所。他想不明白,谁在虐待吕森?
“住院费。”吕森走到床边,弯腰,从枕头底下摸出钱包。
阔海目光闪亮。很不错的手工制造上好牛皮的钱包,市价不少于八百块。
吕森从钱包掏出一叠钱,饱满的钱包立即收缩了。
阔海执意不接钱,摇头摆手,吕森的住院费不是由他代付。盯着他的钱包看,突然说:“你的钱包不错。”
吕森一怔,目光落在自己一手拿钱一手拿钱包的双手上。钱包……轻声说:“老婆送的。”
老婆……他结了婚?手上没戴结婚戒……屋内怎么看都不象有女主人出没的样子。虽然讨厌问别人家事,为了帮助下溪哥破案子,阔海不情愿地出声问:“你老婆没跟你一起来北京?”
吕森飞快地扫了阔海一眼,似乎没从他脸上找到恶意。沉默片刻,轻轻叹了一口气,“她去年死了。”
死了?
就这样站着,吕森显得疲倦,把钱丢在床上,坐在床上,两只手爱惜地捧起钱包。过了良久,他开口道:“你们昨天帮助我,我欠你们一声‘谢谢’。”
阔海拖过工作台前的椅子,蹲下来检查了一下,椅背歪掉是螺丝钉松了,回头对吕森说: “螺丝刀。”
吕森愕然。
反应迟钝!阔海从口袋掏出钥匙圈,上面有小刀。弹开,用小刀尖对准螺丝钉的十字凹口,小心旋转数下,把松掉的螺丝钉拧紧。松了的螺丝钉不止一颗,全部拧紧,椅子结实了。阔海放心地坐下。
吕森盯着他的一举一动,目露不解的情绪。
“你们也是警察,跟他们不一样。”
“他们?谁?”阔海打了一个呵欠,随意地问。
不知怎么了,吕森情绪突然爆发,脸因痛苦而扭曲,急促地说:“我老家,浙江海宁的警察们自从我老婆死后,每天找上门,不停地逼问我,要我一遍又一遍复叙她受伤到死亡的情况。我们新婚……蜜月期还没度过,她的死,我比任何人都难过。每天逼问,逼着我承认,是我谋杀了她。那段时间,我快疯了。她的死是意外,意外啊!”
唐耀华走到阔海身后,双手按在他肩上,两人同时感受到吕森情绪激烈动荡,不安地盯着他,很怕他失控发疯。
蜷缩着的小狗竖起耳朵,抬头,突然跃起,跳过来扑到吕森膝盖上。吕森的情绪突然平息下来,抚摸着小狗,轻声说:“没事,都已经过去了。”
柳阔海与唐耀华沉默不语。
“我累了,想早点休息。”吕森下了逐客令。
阔海他们离开吕森家,等了一会儿,电梯才上来。
坐在电梯里的大爷端着杯茶在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