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都没做声,显然这些内容超出了他们的认知。
朱浩愣了会儿,双眼发直,良久才声音干涩道:“所以,夫人的意思是,我的爱物摆件引发火灾,烧死了自己的儿子?可因为白日太晒,屋子里的窗帘一直都是拉着的啊!”
如果真的是那样,简直太滑稽太讽刺了。
度蓝桦反问:“事发时你不在现场,又怎么能保证中途窗帘没有被人拉开,或是被风吹开过?或者窗帘拉的不严实,阳光刚好就从缝隙中照进去了呢?”
朱浩哑然。
包振业目瞪口呆,先安抚性的拍拍他的胳膊,又看向度蓝桦,低声道:“夫人,这事儿听起来怎么这么玄乎?做得准吗?”
在他看来,中年丧子已经够惨了,若此事真的因朱浩而起,他下半辈子必然陷入自责和悔恨当中,真的没法活了。
度蓝桦点头,“我没必要说谎,不过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我也能理解你们一时难以接受。这么着吧,明天中午,我亲自演示给你们看。”
玻璃球系统商城里多得是,8个积分一颗,这个实验再简单不过。
那头朱浩已经傻了,木雕泥塑一样瘫在椅子上,目光涣散,口中喃喃有声。谁也听不清他究竟说了什么,不过光看也知道这个人现在的情况不太对劲。
“不是张慧那头有大夫么?”度蓝桦忙道,“赶紧叫来给他看看。”
这才刚开头呢,后头还有许多细节要跟朱浩沟通交涉,可不能出什么事。
大夫来得很快,手头功夫也很麻利。他先给朱浩把了脉,扎了针,又让人去煎药,这才对度蓝桦解释道:“朱老爷是急火攻心,前头又悲痛过度,不过好在他底子不错,多休息,再吃几服药调养也就是了。”
度蓝桦松了口气,“有劳。”
“不敢不敢,”那大夫谦虚几声,“那草民就下去看着煎药了。”
“朱老爷,”等朱浩的精神稍微好一点了,度蓝桦又继续道,“我知道现在找你问话可能很残忍,但此事中疑点颇多,时间不等人,必须抓紧了办。”
“还有什么疑点?”朱浩眼神放空,幽幽道。
度蓝桦在心里同情了他一回,“那琉璃球是你自己要放在那里的吗?被烧毁的木架是谁设计的?火灾发生前可曾能有什么人碰过么?”
朱浩反应了会儿才重新开口,“是我自己选的地方,那木架却是去年拙荆亲自画了样子找匠人打造的,那是给我的生辰礼物,我很喜欢……”
张慧?
这个结果还真是有些意外,度蓝桦立刻在笔记本上记下这一条,“那你出门之前,有没有发现屋子里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比如说奇怪的味道、液体之类?”
朱浩皱起眉头,“夫人是在怀疑这场火灾乃是**?可您方才还说是琉璃球引发的。”
“我也说过,此案疑点颇多,这之间并不矛盾。”度蓝桦正色道,“现在最大的疑点有两个,我希望你和山庄的人都能尽量配合我查清。第一,纵然琉璃球可以作为火种,但正常情况下,火势蔓延需要一个过程,就算现场有大量纸张,也绝不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蔓延到一整个房间。所以我怀疑现场事先安排了助燃物,尤其是几个门窗附近,最有可能的是某种纯度比较高的油。”
火灾现场堆积了大量纸制品,重点就在那个“堆积”上,是一摞一摞的,非常厚重,反而是这里漏了破绽!
亲手烧过纸的人应该都知道,哪怕是易燃的纸制品,想要在短时间内将它们完全引燃也不是易事。要么手动分开成一张张的,让燃烧面和氧气充分接触,要么就添加助燃剂。
说得更直白一点:将火把丢入凌乱扯开的一堆卫生纸里,肯定腾地变成一个大火球;但如果把火丢到一片堆放地整整齐齐的未拆封的紧密卫生纸卷里,说不定不等火烧起来,那火把自己就灭了!
“第二,李管事在单枪匹马营救令郎失败的情况下,并没有大声呼救,这一点显然不符合常理。那么他究竟是在什么情况下,或者说什么时间段进入火灾现场,又在生前遭遇了什么?这些都必须查清楚,否则,我和肖大人都不会同意随意认定死亡、消除户籍。”
一直到现代社会,放火还是犯罪分子毁灭证据最常用也最有效的手段之一,这种方法成本低廉门槛低,最简单的操作却能带来最巨大的破坏力,可以在最短时间内最大程度的毁灭最多的证据。
经过火烧的犯罪现场勘察难度极大,能提取到的线索极少,是一线刑侦人员最不愿意遇到的现场之一。
现在既然存在疑点,就必须彻查到底。而且时间不等人,拖得越久,对侦查就越不利。
包振业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两头为难,很有点不知所措。
朱浩是他的老相识了,这次遭了这么大的罪,他也同情得很,现在最希望的就是死者赶紧入土为安,生者也好好休息一段时间。但度夫人说的也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