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就到了陈府家宴的日子,晨起,沐彦卿像往常一样去了孟府,陈府家宴固然紧要,但也并没有要紧到诸事不干只等它的地步,所以虽然沐彦卿昨日已经和先生通过气儿,但还是不敢有丝毫懈怠之心,先生好不容易对他有点好脸色,他自然不能前功尽弃。kakawx
老人家是要哄着的,老小孩,老小孩,不供着,他们做小辈的能怎么办?
沐彦卿到书房的时候,孟先生已经在看书了,看到他过来面露惊讶,但随即就恢复了面无表情,张了张口,犹豫几次也没有说出话。
沐彦卿也不多说,给孟先生行礼之后就坐在了自己的位子上,倒水磨墨,写字作文,很是沉得住气。
文章结尾的时候,外面太阳已经升起来了,沐彦卿手捧着文章走到先生跟前递过去,像往常一样,等着先生的点评。
孟伯泀伸手接过自家弟子递过来的文章,却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翻看,抬头看自家弟子还是一副不紧不慢的样子,孟伯泀就一阵牙疼——
“你今日不还要去陈府?虽说是家宴,但你作为小辈儿不宜失礼。”
孟伯泀瓮声瓮气的提醒,婚姻之事结两姓之好,向来不是小事,双方父母第一次见面还是去往女方之家,合该重视。
孟先生看似说的随意却充满着关心,师徒十年,乡试之前更是几乎每日都待在一起,感情自然深厚,况且孟伯泀是沐彦卿正经的先生,专门行了拜师礼的,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可不是说虚的。
关于蔚山王这事儿,孟先生生气是真的生气,虽然都说人不疯魔枉少年,但在孟先生看来,他家弟子以后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更不用说身为家中独子,他身上的担子也不轻,这样的情况下更应该爱护羽翼,但凡有一种可能,也不能把自己暴露在危险之中。
而且说句实话,这件事情不能从他的角度判断是非对错,值不值得,事实是沐彦卿做的很好,只除了当时他出京的时间点过于巧合之外,其他没有任何一点是能往他身上引得。与之相比,与之相比蔚山王输得一塌糊涂,苦心经营十几年的基业包括精心教导出来的孩子都折在了这件事儿上。
这些孟先生懂,这段时间与其说他是在与学生较真倒不如是和自己在纠结,他不忍心这孩子这么小就开始用双手沾满鲜血的方式走自己的仕途之路,虽然这不可避免,毕竟朝堂上道不同相互踩杀是常态,但他从来没想着这么早就猝不及防地开始了了。
半个多月过去了,现在孟先生基本想清楚了,这事儿总归是发生了,作为先生他教育也教育了,对方认错良好,且已经用实际行动向他保证以后遇到类似事件肯定三思而后行,他还能怎么办。
在这个世上做错事情不可怕,最可怕的是不知错在何处,圣人言,知错就改,善莫大焉,况且从某些方面来讲他并没错,因此孟先生觉得这半个多月的冷淡已经足够。
先生已经抛下了台阶,沐彦卿自然得接,他就在这儿等着呢。
“哦,是,还是先生想的周到,”沐彦卿恍然,似是才想起这事儿,“学生这就先告辞。”
孟先生瞥了一眼自家学生,似笑非笑,“赶紧走吧,别在这儿晃我的眼。”
沐彦卿从善如流的行个礼转身往外走。
“臭小子,”孟伯泀笑骂一声,不过语气中却没有怪罪之意。
看沐彦卿笑着从书房里出来,青山也是一脸激动,不过书房门口不宜喧哗,他忍着没说话。青山日日跟在先生身边,自然知道先生早就已经不生气了,不过为了给沐少爷一个教训,师徒两个近段时间都不热络,如今终于是有进展了。
走出孟府的大门,青佲正等在那里,青山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回府,笑着问沐彦卿,“今日之后青佲进府无事了吧?”
旁边刚凑上来的青佲也一脸灼灼的看向沐彦卿。
感受到这两道强烈的注视,沐彦卿笑了笑,青山什么意思他明白,这段时间青佲从未踏足孟府,生怕先生逮着教训他,现在先生已经完全消气,照理说青佲也不用再躲着了。
不过,青佲不敢进府这件事情恐怕已经传到先生那里了,依照先生的性子,青佲躲不过去的。
“看命吧,”沐彦卿淡淡的吐出了三个字。
青佲脸上刚刚升起来的喜悦瞬间变成死灰色,他决定这次回去之后立刻就与青睢换差事,在外面待个一年半载再回来,就不信先生还记得。
回到沐府,马车已经准备好了,虽然一大早沐彦卿就去了孟府,但该吩咐的他早已吩咐下去了。
“爹娘他们可是在用早膳?”沐彦卿边往正院走要走边问管家。
“正等着您呢,”管家笑着说道,虽然少爷早上出门的时候说不用等他,让夫人哪一次舍得忘了儿子,老爷休沐在家的时候也都是紧着夫人走的。
沐彦卿点头,脚步加快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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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膳过后,沐彦卿一家出发去陈府,沐世规薛氏坐在马车之中,沐彦卿骑马在前带路。
这次去陈府的意义不同,因为心中已经隐隐有了猜测,所以沐府这次备礼比照应有的份额重了三分,重出来的这三分是沐彦卿添置上去的,其余都是薛氏在张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