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行车制造厂占的原先酿造六厂的旧址,最大的特点是有个晾晒酱油的场地,因为需要,赖黑子把晾晒大缸摞起来,晾晒场变成练武场,晚上九点到十点,早上五点到七点,都是他带人练武的时间,自己的徒弟和郑伟的徒弟。跟小学生上早操样,横竖成排,赖黑子在台上练,下面一招一式跟着学,甚是壮观。
说来也怪,在家里无论怎么叛逆,不听话的孩子,只要到了赖黑子手下,乖乖的像只莥,上班,练武,没有敢耽搁的。工厂生产兴旺,工人数是一定的,慕名来拜师的远多于工作岗位,赖黑子就想扩大生产,还有几百个人光练武没工作呢。
杨新华这些天住在办公室,因为厂里办公室多,搬来时,赖黑子给杨新华也留一间,放上办公桌与椅子。杨新华被撵出来时,带了行李,晚上铺个地铺对付。
早上被练武的吼声惊醒,洗涮后寻声到广场后,自然被震惊,当初是因为他自己也要上班,焊三轮车的事不能没有人管,正好赖黑子闲着,随口交给赖黑子管理的,没想到还交对了,这个黑炭头,带给他那么多意外惊喜。
人家工厂培训工人,都是夜校培训班什么的,我们到好,用练武术来培训。杨新华转了两天,发现两个大问题,一是女工过少,阴阳不调合。二是,供销科内催货的电话,和直接等提货的人太多,需要扩大生产了。
他看到了,起家时才两台电焊机,现在已经到了二百多台,连白加夜不停的焊,以前,都是赖黑子带师兄弟骑车送货,现在已经改为使用汽车,把三轮车竖起来,一辆接一辆的排紧在车厢内,绳捆锁绑的,看起来非常壮观!
好火趁风势,要扩大生产,杨新华第一个要谈的肯定是赖黑子。杨新华办公室是二楼头一间,从楼梯开始算的话,属最后一间,比较冷清。欧阳朵知道杨新华来以后,每天早上先把杨新华屋里的开水给送来。
赖黑子一进屋,杨新华像盯着稀奇物种样,上上下下不停地打量。盯急了,赖黑子嘲笑地问:“新华哥,你神经有问题吧?我可是男的?”
“我是没瞧出你的能耐藏在哪儿呢?早上欧阳朵来送开水,蹲在地上干呕半天,那是怀孕了吧,你小子才多大?”
“说这事?”赖黑子又变回他憨厚模样,一手乱抓后脑勺,嘿嘿地笑着说:“妮妮姐也说是怀上了,这不太忙了吗,等几天带医院检查一下!”
杨新华认真地说:“这个不能大意,欧阳朵还不满十八岁,反正我在厂里呆着,不哪去,今天你就去医院。”
“那好,听你的”赖黑子知道要长谈,重新给两人又倒满水。
“关于扩大生产,你心里怎么想的?”杨新华单刀直入,开门见山。
“这事我琢磨了,三轮车厂这边,以现有的厂房来看,再上三百台焊机顶天了,再想扩就得重新盖厂房,地势还有些,够盖六个车间,问题是生产车间增加,原料仓库,成品仓库也要同时增加,特别是一部份受欢迎的烤漆车型还要借助自行车烤漆房,自行车卖的比三轮车还疯,也急需上新生产线,现有厂房容纳量还能凑合上三条线,再扩也得另盖厂房。我的意思,不如直接再弄块地,要有两个厂那么大,直接把三轮车厂搬过去,那个厂好搬,都是电焊机,没大型设备,相对简单!”赖黑子对杨新华没有半点保留,心里咋样想的,嘴里如实说出。
“明显这年把的日子比往天好过,卖自行车的人也大增,我蹲二十天大狱,写了三十多自行车批条。这天下,拿不到批条的人肯定多,再上十条生产线不成问题,我要有钱,肯定会建个大厂,唉,钱这玩艺?看来,咱得多认识银行方面的人了,要不,哪天卡手了,够咱们喝一壶的!”杨新华认为赖黑子人小,思路正确,但受资金影响,这个计划至少要一年后可以行得通!
听到杨新华的担心,赖黑子神秘一笑说:“钱的事情,我认了个工行王行长当干爹,他说过,要真用于生产,不是大问题,眼下看自行车产销势头疯狂,借多少都敢。”
“王行长?不会瞌睡了真有人送枕头,你小子怎么还有这福气?”杨新华想不到,杨新华也认识王行长,有一年春节,爸爸请客,其中就有这个王行长。但王行长认不认识他,需要提起父亲的名,才能让王行长对上号。
有这层关系,杨新华不敢怠慢,立即与程秩序郑伟陈计兵约齐了,陪王行长吃一次饭,谈了资金问题,王行长表态说:“眼下政策已解冻,银行也负有这方面的责任,酒厂陈厂长不是已经申请过了十六万的资金吗,你们干的是正事,我在平县开个头,以后干出大成绩,我还是功臣呢!”
众人陪着笑。要不是王行长说,杨新华还不知道陈计兵也从银行贷款了。三轮车厂还欠酒厂钱呢?陈计兵没提,说明陈计兵愿意替他担着。
杨新华站出来,给王行长端两个酒后,默默地给陈计兵端上两个。杨新华没说理由,陈计兵知道杨新华肯定听见王行长说的,酒厂也贷十六万的事,杨新华端了,陈计兵就喝。
他与杨新华之间,用眼下-句话说,一切都在酒里。
剩下的就是开始跑地了,陈计兵问:“准备从哪里开始,黄书良身上?”
杨新华想想,他认识的人中,姐夫是最好的一块敲门砖,默默地点头。
陈计兵摇头说:“几百亩地的大事,黄书良的份量轻了,咱们去见陈书记吧?”
杨新华第一次去见那么大的领导,确实心里紧张,好在是跟在陈计兵后面,大有天塌下来有高个顶着的依仗。
真的坐在陈书记对面,立即发现陈书记对陈计兵的熟悉,问东问西的,陈计兵也有耐心,两人不紧不慢的聊着,像一对久别的父子,把杨新华当作不存在的样子。
杨新华是有些酸溜溜的,坐在那儿有些局促。临走时,陈书记才仿佛记起了他,握着手说:“你叫杨新华是吧,年轻有闯劲,那块地需要开会研究,还要找九连环村的村委会,可能需要一个星期的时间!”
杨新华想说只要县委同意就行,九连环村的支书柳成行与郑伟关系好的不用说。我们自己交接也没问题!但看到陈计兵的暗示,就没张嘴!
这就是杨新华又拖一个星期没去报到的原因,他带了赖黑子给找的四个人,在预设的三百亩地里拉尺子,搞厂房设计。
没想到县委研究的比他们申报的要大气,从平兰路到徐塘河,把他们要的榆树滩三百亩后,剩下的二百多亩,一并批给他们。省的再过上两年又扩大生产还得找。
这块地说到底是滩,比原来的工厂要高个三米,但三米的西面,是徐塘河滩,上面一直种的榆树,要想建厂,首先伐树,然后,要把高滩上的土推到河滩进行平整。
平整好以后,厂房贴着徐塘河而建,得是一块多好的地方啊!
杨新华拿到批示,立即对规划做了调整,在自行车厂与榆树滩之间,建一条商业街,如果在徐塘河上建一座桥,连接徐塘河西岸酸柳滩,酸柳滩只住七八百十户人家,但可利用的土地很多,可以用来建职工宿舍。
当然,他现在没钱建,规划出来了,留新厂正时生产后,赚钱了才能返回来建!但那座桥,他在想着朝公家身上推。凭着眼下自己的实力,有些事实在不是自己能做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