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无极捂住种溪的嘴巴,道:“眼下身在西夏兴庆府,不可祸从口出。”张明远对种溪耳语道:“西贼是蔡京和童贯骂西夏所用的蔑称。”种溪点了点头,瞠目结舌之际,自己又赶忙捂住自己的嘴巴。萧燕叹了口气,道:“列国之间,总是你争我斗,你骂我,我骂你。想来也司空见惯,实乃家常便饭。”
萧勇神情肃穆,道:“可不是,不过逞一时口舌之快,能有什么大用?”张明远推心置腹,道:“列国理当友好相处,不必大动干戈。”费无极握了握拳头,气道:“我看黎民百姓自然不愿战火纷飞,倒是列国的帝王将相为了一己之私,便劳民伤财,穷兵黩武,实在可恶之极。”萧燕见费无极如此男儿气概,心中欢喜不已,笑道:“无极哥哥,你如若做了帝王将相,又当如何?”费无极瞠目结舌,欲言又止。
种溪道:“我替无极哥哥说说看好了。那便是永不加赋,永不开疆扩土。把贪官污吏斩尽杀绝。微服私访,体察民情,造福百姓。”萧燕道:“这放在汉唐也行不通,何况如今天下纷争。汉唐可比你大宋幅员辽阔,汉武帝和唐太宗也算千古一帝,他们不愿开疆扩土,穷兵黩武,但别人要前来滋扰,你又当如何?”
费无极道:“所言极是,正道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如之奈何?”萧燕点了点头,道:“言之有理,算你是个明白人。我看就别讨论天下大势了,眼下身处西夏,说一说兴庆府,意下如何?”种溪神气十足,道:“自然不如我大宋东京开封府。”费无极道:“西夏毕竟是小国,与大宋相提并论,便差强人意。何况兴庆府与东京相提并论,岂不自惭形秽?”
萧勇轻轻哼了一声,自然很不服气,便反驳道:“不过,都比我大辽五京差远了。”听了这话,张明远目光如炬,惊道:“五京!”费无极摇摇头,笑道:“开玩笑,不可能有那么多。我大宋才四京。正所谓:东京汴梁开封府,南京宋州应天府,北京河北大名府,西京洛阳河南府。”说话间,掰着手指头,比划开来。种溪道:“人家西夏也有四府,叫做兴州兴庆府、灵州西平府、凉州西凉府、甘州宣化府。”
种浩道:“西夏还有两个黑军司,叫做黑水镇燕军司和黑山威福军司。”萧燕笑道:“大宋叫军,比如永兴军、怀德军、环庆军,人家西夏就叫军司。”费无极问道:“那你辽国,又当如何?快说说看,别藏着掖着,不爽快。”萧燕就是不说,将张明远拉到一边,对他耳语道:“听说老毒物黄剑带着徒弟大毒物和小毒物开创五毒门,在西夏贺兰山里练毒功,背后是乾顺在指使。”费无极见萧燕居然不对自己说悄悄话,便嫉妒起来。
正在此时,契丹人前来,与萧勇、萧燕耳语一番,二人就匆匆忙忙辞别张明远四人离开酒楼,转眼间,不见了踪迹。只有兴庆府大街上,人来人往,人声鼎沸。张明远、费无极、种浩、种溪也离开酒楼在街上走了走,逛了逛,黄昏时分四个男人自觉没趣,就回馆驿去了。
回到房间,念念不忘萧燕临走时的可爱笑脸,费无极不觉捧着脸,傻笑起来,张明远摇摇头,不能明白,心里还在想着萧燕的那番话,将信将疑开来。种浩、种溪也胡思乱想,傻笑开来。张明远见三人皆如此,还以为他们中了邪,摇摇头,也笑而不语。
夜色渐深,种浩、种溪睡下后,张明远对费无极耳语道:“萧燕今日对我说悄悄话了。”费无极没好气道:“我看见了,用得着显摆一番么?”张明远见他如此,便认真低声道:“不和你开玩笑。”费无极冷冷的道:“睡觉。”
张明远将嘴巴凑到费无极耳畔,低声细语道:“萧燕告诉我,老毒物师徒在乾顺支持下,在贺兰山里自立门派,称之为‘五毒门’,不得不防。毕竟上次终南山豹林谷,我等还大战了一番。如若此番在西夏狭路相逢,又当如何?”费无极纳闷道:“为何此番比武,乾顺不派老毒物师徒出场?”张明远摇摇头,叹道:“谁说不是,我也为此大伤脑筋。”看向费无极。
费无极道:“如若不然,明日找个机会,当面问乾顺好了。”张明远瞪了一眼费无极,冷笑道:“这种事还能去问?且不说乾顺会不会承认,就算他说有,你还能去找老毒物不成?犯不上自寻烦恼,是也不是?”费无极道:“也是,躲之不及,谁还没事找事。”张明远叹道:“此番下山师父千叮万嘱,不可惹是生非,切记切记。”费无极道:“萧燕为何告诉我们这件事?颇为蹊跷。”
张明远道:“她如何得知这件事?真奇怪。”突然一声炸起,“我告诉她的。”种溪睁开眼,笑道。种浩也笑道:“豹林谷一战,师公告诉我们了。我种家军在萧关附近有密探,那老毒物一举一动,也被我大宋掌控。此番最好不去招惹,我等最好装傻充愣,不知这件事。看乾顺又当如何。”费无极道:“原来你们神通广大,乃是千里眼顺风耳,佩服佩服。”
种溪道:“《孙子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看老毒物迟早是我等宿敌。”张明远道:“豹林谷一战,老毒物师徒没讨到什么便宜,恐怕不会善罢甘休,不得不防。”种浩道:“只好按兵不动,静观其变。”张明远道:“眼下也只能如此,不可打草惊蛇。且看乾顺又当如何?”
费无极道:“我看有惊无险,放心好了。宋夏议和乃大计,乾顺不会轻举妄动。”种溪笑道:“不错,老毒物再厉害,也听乾顺的王令。他们师徒不过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罢了”张明远道:“你等见了乾顺都不可莽撞行事。”四人计下已定,才慢慢睡去。
次日早上,张叔夜、张明远、费无极、种浩、种溪应乾顺约请,到这兴庆府赫赫有名的承天寺参观。只见红墙绿瓦,雕梁画栋,飞檐廊柱,阙台高耸。最为引人注目之处,便是这蓝天白云下,如神鞭矗立一般的承天寺塔。此塔高耸入云,气势不凡,塔顶那绿色琉璃瓦在阳光下光彩夺目,美轮美奂。
“夏王,为何今日不见焦彦坚大人?”费无极见乾顺身旁没西夏礼官焦彦坚,便问道。乾顺笑道:“辽国使节去了你们那日去过的大漠大湖,故而他前去陪同,皇后耶律南仙和王儿李仁爱,都去了,萧和达护卫左右。”听了这话,张叔夜等人闷闷不乐,但不好喜形于色。费无极心中也愤愤不平,但不好表露。张明远、种浩面面相觑看向张叔夜,张叔夜捋了捋胡须,神情肃穆,似笑非笑。
种溪寻思道:“西夏果然偏心眼,焦彦坚果然狗眼看人低。我们去时,他回兴庆府接待辽国使节了。如今辽国使节去了,他又紧随其后。总围着辽国时使节打转转,一点面子也不给我大宋,气煞我也。”心中虽这样想,但见到嵬名白云也跟着乾顺前来,便安慰许多,顿时喜乐无比。
“怎么样了,可还好?真担心你,看你被扶走,心惊肉跳的。”种溪走到嵬名白云跟前,用手指着她的胸口,关切道。嵬名白云不冷不热道:“少管我。你往哪指呢,臭流氓。”种溪也不生气,笑道:“是萧燕欺负你,关我什么事?我见她一掌打到你胸口上了,很担心你。”
嵬名白云道:“既然不关你什么事,那你管我干嘛?如若不是为了替你出头,我便不会受伤。”说话间摸了摸自己的胳膊。种溪寻思道:“眼睁睁看她被萧燕击中胸口,为何眼下摸自己的胳膊,真奇怪。我倒想给她揉一揉胸口,但毕竟男女有别,我不可动手动脚。”想到此处,心中暗笑,便担心道:“我看你有伤在身,为何还出来玩?”嵬名白云撇撇嘴,半边脸早已害羞而红,但依然强自镇定道:“傻瓜,笨蛋,不理你了。”又哼了一声,躲到了乾顺身后,低下头去。
“不知我王驾到,老衲有失远迎,还望我王见谅。”乾顺等人抵达承天寺塔门口,燕丹身披袈裟,红光满面,神采奕奕之际,率众弟子出迎道。“弟子见礼,愿陛下千秋万岁。”嵬名思能马上拜道。乾顺笑容满面道:“大师不必如此,寡人来此,只为佛缘。此地而论,佛大于君,寡人也要拜见我佛。”双手合十,向燕丹回礼。
燕丹赶忙还礼,低头道:“陛下日理万机,礼佛如此虔诚,佛祖保佑,愿我大夏国泰民安,我王里面请。”低下头让开路来,弟子也站在两排,向乾顺和众人低头见礼。“大师可好,我又来玩了。”嵬名白云近前歪着脑袋,拜道。燕丹笑道:“白云姑娘前来,与佛有缘,善哉善哉。”“大师好。”张叔夜、张明远、费无极、种浩、种溪异口同声道。
燕丹对他们回礼道:“诸位宋朝使节,老衲见礼了。”嵬名思能道:“宋朝使节,总算到我承天寺来了,里面请。”一语落地,乾顺居中前行,燕丹与嵬名思能相伴左右,张叔夜、张明远、费无极、种浩、种溪、嵬名白云一同紧随其后,众人走进了寺院内。红墙绿瓦,好似大宋东京大相国寺一般。那亭台楼阁,雕梁画栋,也是颇为典雅。
乾顺引众迈步跨过门槛,进入大殿,只见,贡品盘盘,香火不断,一尊大佛映入眼帘,这大佛,神态逼真,蔚为壮观。可见已有百姓前来,目下已离开许久。乾顺和嵬名白云双手合十,闭上眼睛,随即跪拜大佛。
张叔夜、张明远、费无极、种浩、种溪却并不参拜,只是陪同而来,四处张望,只见这大殿内果然有许多佛像,墙壁佛像画得栩栩如生,内种法器应有尽有。佛香缭绕,菩提在心,这乾顺和嵬名白云的虔诚之状,令人费解。三跪九叩,好似敬天,敬地,敬祖宗。口念佛陀,上前敬香,恭恭敬敬,规规矩矩,一丝不苟。
张明远、费无极看在眼里,也记在心头。种浩不以为然,种溪见嵬名白云如此,便心中乐个不住。乾顺之举果然比那些上终南山给太上老君敬香的游客要虔诚百倍。嵬名白云虽说也跪拜,但也是学着乾顺,照猫画虎而已。还时不时睁开眼偷偷瞄上一眼种溪,做个鬼脸。种溪更是朝她做个鬼脸,二人眉来眼去,彼此心有灵犀。
张叔夜也心想:“这乾顺,如此虔诚,也难得了。不过我以为,不如行善积德,造福苍生,为国为民,来的酣畅淋漓,脚踏实地。何必在意那么许多繁文缛节,寄托那么许多朝思暮想。”
张明远寻思道:“辽国天祚帝和西夏乾顺皆礼佛,我还听说大理国段和誉也是礼佛。唯独我大宋皇帝尊崇道教,各国皆有国教,帝王将相为何如此,想必都是为了愚弄黎民百姓罢了。”
费无极寻思道:“乾顺礼佛如此虔诚,看来也有佛祖心肠。我可听说西夏立国之初没藏黑云便是尼姑,此人可是李元昊之后,西夏一代风云人物,好比武则天。只是武则天乃帝王,没藏黑云至死也是个太后罢了。而且武则天的本事可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不过武则天和没藏黑云都做过尼姑,也算有些缘分。”
片刻,燕丹和嵬名思能带领乾顺等人准备登临承天寺塔。拐过亭台楼阁和参天古树,费无极不经意间,突然发觉一个妙趣横生的石像雕塑,只见这东西好生奇怪,一个半身人像合实双手,如礼佛之状,背后却是一对翅膀张开。张明远正要从费无极身旁走过,费无极赶忙拉住他,随着费无极指去的方向,张明远看去,果然也惊讶万分,张明远也看得出神。种浩也被种溪拉住,二人一同靠近张明远、费无极。乾顺和嵬名白云也停了下来陪同观看。
燕丹见状,马上介绍道:“此乃妙音鸟,我大夏独有,世所罕见。诸位宋使想必闻所未闻,此番出使我大夏,便是见多识广,收获颇丰,一睹为快,微幅不浅。”乾顺用手指了指,问道:“诸位以为如何,这妙音鸟可美观?”张叔夜捋了捋胡须,惊叹道:“独具匠心,妙趣横生。”
张明远赞不绝口道:“有西域风情。”种浩道:“哪里是西域风情,分明是西夏风情。”种溪歪着脑袋,近前用手指头轻轻摸了摸,道:“如何又像鸟,又像人,好奇怪。”费无极灵机一动,叫道:“鸟人,鸟人。”此言一出,众人哈哈大笑。
见众人喜笑颜开,嵬名白云乘此机会,偷偷靠近种溪,朝他后脑勺轻轻用手指头弹了弹,马上躲到费无极身旁。种溪以为费无极在逗自己开心,没想到嵬名白云捂嘴在笑。有乾顺在场,种溪便不好与嵬名白云追逐打闹,只能摇摇头乐个不住。费无极见状也只好羡慕不已,毕竟萧燕不在身旁,去了西夏大漠里的大湖。费无极举目四望,不觉心也飞向那里去了。
顷刻,燕丹引路,嵬名思能伴随乾顺,张叔夜陪在身旁,张明远、费无极、种浩、种溪、嵬名白云紧随其后,众人拾级而上,登上承天寺塔。越来越高,只听的是台阶咯吱作响,脚影乱动。来到塔顶,乾顺和嵬名白云对舍利塔顶礼膜拜,张明远、费无极、种浩、种溪只是惊叹舍利塔的精雕细琢。一座金碧辉煌,小巧玲珑的镀金宝塔,想必是曾几何时的天竺国来的宝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