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雪点了点头,心中有些失望,又有些踏实。五味杂陈,不知是忧是喜,毕竟一个女孩子被男儿喜欢实乃荣幸之至。偏偏从张明远这里没有这回事。可喜的是,张明远果然很君子,光明磊落,不在话下,心中坦荡,何须言说。二人又摘了许多芦苇叶子,看着破旧的小庙,瞥了一眼,渐行渐远。
回到城里,费无极和种浩拉着张明远坐到荷花池,问东问西,让他实话实说。张明远摇摇头,笑道:“有什么好说的?你们让我说什么?”
扁头道:“俺看你小子是榆木疙瘩。”阿长道:“快说,你们二人说什么了?”张明远道:“孩子们走了,妹妹伤心难过,我安抚一二,仅此而已。”
费无极眯眼一笑,拍了一下张明远的后背,叫道:“种雪如何回来,眼泪汪汪,你欺负她了不成?”张明远目瞪口呆,诧异道:“何出此言?我一个做哥哥的,欺负妹妹,岂有此理?”
种浩道:“不必如此,此乃我等谋划已久之事,要有意撮合你们二人,明远兄可有此意?”拽了拽张明远的胳膊。
张明远装傻充愣,摇摇头道:“听不懂这话,兄弟又开玩笑。”费无极道:“浩兄想把妹妹送给你,你可有意。”张明远摇摇头,叹道:“儿女情长,非我所愿,不妥,不妥。我看无极合适,我不合适。”
费无极笑道:“我看上萧燕了,你别替我操心。”张明远看向扁头和阿长,二人齐声道:“不用看我们,我们此生看破红尘,并无杂念。”
张明远惊道:“为何撮合我与雪儿妹妹,你们这是为何?”偏偏这话被路过的种雪听到,姚月拉着种雪就走,头也不回。
姚月见种雪闷闷不乐,便安抚道:“妹妹不必如此,我等定会再想办法,定要做成此事,让你们‘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妹妹意下如何?”
种雪羞红半边脸,摆了摆手,一溜烟走了。姚月追过去,种雪一言不发,嘴里笑道:“你们这是做什么,何故如此?”到了厅堂,李长安、大嘴和种师道、尹氏都在喝茶。姚月将这撮合张明远与种雪的想法说了出来。
种师道笑道:“未为不可。”尹氏道:“我看极好。”李长安道:“此乃明远自己的事,老夫不会多说话。”大嘴道:“他们年龄不小了。孩子们的事,他们自己做主。”
姚月笑道:“我们都在撮合这件事,既然长辈们都不反对,我看这事,十拿九稳。”种雪害羞道:“明远哥哥极好,可是我怕他不会想这件事。”种师道笑道:“老夫找个机会,便要劝说明远。”
李长安道:“这件事,做师父的不好去说,师道兄费心。”拱手一笑。尹氏笑道:“如今我看他们极好,极般配,郎才女貌,皆大欢喜。这女婿实乃佳婿。”
大嘴道:“夫人如此看,明远就微幅不浅了。”姚月看向种师道,急道:“爹爹,择日不如撞日,何不趁热打铁,尽快捅破这层窗户纸,也好尽早完婚,以免夜长梦多。”
尹氏道:“莫非雪儿另有心上人,还是明远也有中意之人不成?”又看向种师道和李长安。李长安摇摇头,种师道也摆了摆手。
姚月道:“我便去张罗此事,你们就等我好消息。”说着走了出去。种雪急道:“嫂嫂不可如此,好似我急着要出嫁不成?”紧随其后,追了出去。身后传来众人笑声。
姚月来到荷花池,招呼种浩近前,笑道:“你们这边如何?长辈们都答应下来了。”种浩惊道:“师公都答应么?”姚月使劲点了点头,笑容满面。种雪躲在不远处一棵槐树后面,偷听开来。
种浩道:“明远却不开窍,如之奈何?”姚月道:“这件事不可着急,要缓缓促成,掌握火候。”种浩道:“有何妙策,但说无妨?”姚月道:“这件事,要牵线搭桥。”立马对种浩耳语开来。
种雪听不见了,干着急。张明远也慢慢靠近,也躲在槐树一侧。种雪向左后退,张明远向右后退。不多时,二人皆退。只听砰的一声,张明远脑门和种雪脑门碰到一起,二人跌倒在草地上去了。引来扁头、阿长哄堂大笑。这一笑惊得种浩与姚月耸了耸肩,转过头,尴尬一笑。
姚月道:“你们居然偷听我们说话?”种浩道:“看来不用我等撮合,他们便自己牵线搭桥了。”
张明远吱吱唔唔,摸着屁股,叫道:“一派胡言,我可没有偷听,我是被石头绊倒罢了。”随即用脚踩在草垛旁的石头上。
种雪也如此说,也学张明远伸脚踩石头。二人都是一模一样的姿态。双手叉腰,昂首挺胸。
扁头道:“你们就不用藏着掖着,如若有缘分,成了一对,也是造化,俺替你们高兴。”阿长笑道:“不错,你们又不是小孩子了,成家立业,刻不容缓。”起身靠近张明远。
“兄弟们所言极是。”种浩靠近张明远,目不转睛问道:“明远,你可来个痛快的?”种雪也看向张明远。费无极过来拉着张明远来到种雪跟前,问道:“你们可交往一番,未为不可?”
张明远示意众人坐了下来,缓缓道:“你们的好意,我心领神会。这件事,不可操之过急。我把雪儿妹妹当作自家妹子未为不可。你们就不必如此了。我非不近女色,只是生身父母不在身边,我心中疾苦,有谁能知?你们该明白了,是也不是?”费无极道:“如若找到生身父母,再做计较,可是这意思?”张明远一言不发。种浩道:“若是如此,那也情有可原。”姚月听了这话,急匆匆回厅堂去,种雪紧随其后。
费无极饱含深情,坐了下来,缓缓道:“我们人到中年了,居然不知道生身父母,岂有此理?”张明远道:“故而这儿女情长之事,恐怕不可提及。”
种浩道:“你们如此,我心中颇多伤感。如若你们此后也不能得知生身父母,又当如何?”张明远道:“便终身不嫁。”费无极惊讶万分,张明远纳闷道:“莫非我说的不对?”
不等种浩提醒,扁头道:“明远,你说自己终身不嫁?俺可听不懂了。”阿长笑道:“明远若是美女,倒也孤芳自赏了。”费无极道:“如若明远是姑娘,我费无极当与他厮守终身,不离不弃。”说话间,微微一笑。
“说错了,是终生不娶。”张明远笑了笑,看向远方。费无极喝了一杯茶,站在荷花池边,盯着锦鳞游泳,笑道:“人生在世如同锦鳞游泳,游来游去,皆在水中。离开水,上了岸,便一命呜呼。”
张明远道:“人生在世,不知何时在水中,何时上岸。只是游来游去罢了。”种浩摇摇头,不知二人说些什么。
扁头叹道:“这二人总谈及人生,真是杞人忧天。俺以为,看破红尘者乃苏东坡。可苏东坡也并非看破红尘。”阿长道:“不错,苏东坡况且三妻四妾,何况红尘中人。”
张明远早听出这话又要劝说自己,便摇摇头,反问道:“劝我做什么?你们都是光棍汉子,还来劝我,岂不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