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不宜迟,我等快走!”玄空见那肥胖军官带领队伍远去,又怕那脸上有黑痣的军官引众前来滋事,便欲引众撤离。
老头道:“你们还是先别走,躲一躲为好。你们有所不知,那厮有铁骑。他派骑兵不费吹灰之力便可追上你们。你们不可冒险,听老夫安排,保你们平安无事。”
老太太道:“事不宜迟,快到地道躲避。等那厮走了,你们再走。”便引众转过羊圈,来到一棵大柳树下。
老头揭开那树下一口大缸的盖子。玄空等人低头去瞧,大开眼界,下面居然是一个地洞。众人跟随老头、老太太下到地道,抵达羊圈的土墙边,透过墙边的柴草,居然把羊圈外面看的颇为清楚明了。不多时,果然那厮引众跨马赶来,一瞬间尘土飞扬。马嘶长鸣,声声入耳。
那厮环顾四周,骂道:“那伙假道士为何不翼而飞,不知去向?”一个士卒扬着鞭子,冷笑道:“他们一定落荒而逃了。”
那脸上有黑痣的军官纳闷道:“那两个老东西为何也不见了?”随即环顾四周,眼神犀利之际,叫道:“本将军知道你们躲起来了,快快出来,如若不然,便把这一圈羊都带走。”随即吩咐士卒前去打开羊圈的木头栅栏,羊群便被赶了出来,咩咩乱叫。
老头在地道轻声细语道:“老夫去看看,这可是一年的家当,如若被这厮带走羊群,这一年可就白忙活了。”正欲起身离去,老太太紧锁眉头,一把拽住,小声道:“你出去,便是中计了。他在虚张声势,我等静观其变。”
玄空寻思道:“如若为了我们,让两位老人家白忙活一整年,实在受之有愧。虽说贫道乃是出家人,但也要心怀天下,不可叨扰黎民百姓。”想到这里,低声道:“他们要找的是我等,二位老人家不可受到连累。我们出去看看,他占不到什么便宜,想必就走了。”
惠松道:“师父,我们莫非不如羊群,如此便是缩头乌龟。”明哲道:“他们不去镇守边关,建功立业,居然祸害大宋子民,该当何罪?”道空恨恨的道:“方才应该杀了此贼,免得他造祸一方。”此言一出,众人大惊失色。
玄空低声训斥道:“一派胡言,我等虽江湖中人,但与草寇盗贼不同。不可滥杀无辜,自取其祸。那厮虽冒犯我们,但罪不至死。你如此滥杀无辜,岂不差强人意?”
费无极低声急道:“我等不必争论不休,如若不想方设法,羊群真要被那厮带走了。”张明远透过柴草定睛一看,脸色煞白之际,小声道:“看,他们带着羊群要走了。”老太太急得一身冷汗,心神不宁。
老头强自镇定,却也双手微微颤抖。“看,那肥胖军官回来了,对那脸上有黑痣军官说些什么。羊群相安无事,不必担惊受怕。”
费无极透过柴草看时,羊群又被赶回羊圈,两个军官引众跨马离去。老头也急忙去看,确信无疑,才眉目舒展,放下心来。老太太也看了一眼,顿时喜上眉梢,一瞬间瘫坐在地道的地上,动弹不得。
张明远、费无极见状,一怔,赶忙扶起。惠松、明哲拿来水葫芦,递了过去。道空打开葫芦口,亲自喂老太太喝水。老头不停作揖,以示谢意。众人都一一喝了口水,稍时歇息,以便离开地道。众人挤在一块,地道地方狭小,并不宽敞,一个个眼对眼,眉对眉,彼此的喘息声也听得清晰。
张明远和费无极只好互相簇拥着,不至于挤到玄空。玄空旁边就是惠松、明哲和道空,三人也挨得很紧。老头和老太太毕竟上了年纪,众人就怕挤到他们,故而一干人等,在地道并不舒服,闻着泥土气,还有潮湿的腐烂老鼠味,捂着鼻子,也无济于事,索性都强忍着。
“敢问道长,尊姓大名?”老头拱手问道。老太太笑道:“五位青春俊杰也是一表人才,想必皆是读书人?”玄空道长一一介绍,老头、老太太点了点头,一一答谢。
费无极问道:“敢问老伯,如今一只羊可卖多少钱?”老头道:“大抵三贯钱,今年老夫养了八十只羊,也算不菲的收入。”众人惊叹不已。
玄空笑道:“我大宋的羊如此金贵,羊肉更是贵不可言。说到此处,倒想起仁宗皇帝了,他当年的确勤政爱民,为后人楷模。半夜三更想吃羊肉汤,但忍住了。他说,为了他一口羊肉汤,便要夜夜宰杀羊,于心不忍。”
费无极道:“我也听说过这件事,仁宗皇帝的确难能可贵,是个仁人君子。他体察民情,忧国忧民,手下的忠臣良将比比皆是,范仲淹、包拯、韩琦、狄青。皆是了不起的人物。”
张明远道:“不错,仁宗皇帝确实是位好皇帝,我还听说当年他驾崩,叫花子和孩童皆在皇宫宣德楼门口焚纸哀哭,以致烟雾缭绕,天日无光。”
惠松蹙眉之际,那大拇指紧扣中指、无名指和小指,轻轻摇了摇自己的食指,笑道:“果真如此,我却不信。”
明哲点了点头,扬起袖子,道:“的确如此,还有一件事,辽国听说我大宋仁宗皇帝驾崩,那辽道宗耶律洪基也潸然泪下。”
道空叹道:“这样的好皇帝,怕是不多,的确难能可贵。”玄空道:“我大宋如太祖者,乃仁宗。他二人,皆是百姓之福。”不觉感慨万千。
老太太道:“如今奸臣当道,世道不公,黎民百姓深受其害。当今皇上登基大宝那年也算勤政爱民,可十年前便每况愈下。大兴土木,劳民伤财。穷奢极欲,祸国殃民。他爱好舞文弄墨,骑马丹青,倒也没什么大错。可‘花石纲’却害人不浅,实在敢怒不敢言。花花草草和稀奇古怪的石头莫非能当饭吃,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老头若有所思,恨恨的道:“我这把老骨头了,怕什么?也不过发牢骚罢了。”老太太劝道:“我们都老了,不可动怒。世道艰难,岁月不居。千秋功罪,后人自有评说。你休要胡言乱语,免得祸从口出,引火烧身,自讨没趣。”
张明远道:“不错,张老爹所言极是,费婆婆也所言极是。人生无常,难以预料。黎民百姓最盼天下太平,安居乐业。谁做皇帝都无关紧要,怕只怕昏庸无能还恬不知耻,自以为是。还要占着茅坑不拉屎,便是遗臭万年了。这李从嘉当年也舞文弄墨,琴棋书画,但无大过。如今就不好说了,如若‘花石纲’继续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费无极冷笑道:“夏桀、商纣王、周幽王皆是如此。大汉桓灵二帝,三国西蜀刘禅,东吴孙皓,无不如此。还有那鼎鼎大名的隋炀帝!还有一个李后主,就是叫做李从嘉,李煜的南唐国主,这厮只会舞文弄墨,根本不是做皇帝的料。”此言一出,鸦鹊无言。众人陷入沉思,不知想些什么。
片刻,众人匆匆忙忙出了地道,告别老头、老太太,张明远、费无极和玄空等人离开羊圈,马不停蹄地进了太原府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