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叔夜点了点头,道:“不错,如今女真人与契丹人水火不容。本官奉命出使辽国,一窥究竟。”随即向二人介绍身旁的官员,道:“此乃东京翰林图画院学正陈尧臣大人,是种溪的老师。”张明远、费无极对这陈尧臣见礼,此人回礼之际,微微一笑。
种溪对费无极介绍道:“无极哥哥,我眼下也是翰林国画院的画学生了,我师父很厉害。你们就等着我功成名就,名扬天下好了。”不由眉飞色舞,得意洋洋。
张明远问道:“画科考完了,溪弟高中状元不成?”种溪笑道:“皇上钦定我为画学生状元,我拔得头筹,画的荷花,让皇上心满意足。”
费无极起身拱手作揖道:“恭喜,贺喜,小人见过画学生状元大人。还望大人抬举,让小人飞黄腾达,功成名就,名扬天下。”
“免礼免礼,孺子可教也。”种溪昂首挺胸,学着许多老学究的声色老练,大手一挥。张明远叹道:“如今你也是朝廷之人,听说有俸禄了,以后花钱不用愁了。”众人笑出声来。
张叔夜道:“此番本官与陈尧臣大人、徐兢大人,带着种溪出使辽国。明远、无极也一同前往便好。种浩明日也将抵达雄州与我等会合。至于购买马匹之事,本官自有安排,明日我们一同去见这张员外。这张员外与本官也有交情,我和种师道老将军当年在东京,结识了这张员外。一转眼业已二十年,实乃岁月催人老,岁月最无情。本官留在东京出使他国,种师道在西北抵御西夏,张员外在雄州贩卖马匹。我三人,或做官,或投军,或经商,也算各得所愿。离开京兆府之时,我与老种将军密谈过,要考验一番你四人。故而本官带着种溪进京,种浩跟着他叔父种世中去了太原府。明远、无极,你们二人便相携抵达雄州。购买马匹只是个事由,此番朝廷让我等出使辽国才是当务之急。明远、无极、种溪,你们想必不会忘了那一同出使西夏的四个人,高个、矮个、肥胖、消瘦。他们提前离开西夏,便是朝廷命他们回东京。本官回到东京才得知,便是为了出使辽国这件大事。我们原班人马又要去辽国了,你们也算缘分使然,皇上叮嘱让你们谨言慎行。辽国不同于西夏。天祚帝也不同于乾顺。我等当谨小慎微才是,你们可别露怯。”一语落地,张明远、费无极、种溪,面面相觑,了然不惑。
见张明远、费无极看着徐兢和陈尧臣二人,张叔夜介绍道:“徐兢大人出身官宦世家,年纪轻轻,今年二十八岁,也出使过不少国家,比如高丽、大理、吐蕃。能书善画,才华横溢,出类拔萃。陈尧臣大人可是翰林国画院的学正,眼下被皇上任命为水部员外郎,此番出使辽国,我等称之为尚书便可。”
徐兢道:“张明远、费无极、种浩、种溪跟随张叔夜大人出使西夏,早已名扬天下。此番出使辽国,我等还要向你们讨教才是。”
张明远拱手道:“大人见笑了,我等皆是跟随张大人前往西夏,算是受益匪浅。”费无极道:“出使这件事,我以为,说难也难,说不难也不难。”
种溪问道:“无极哥哥素来油嘴滑舌,你这话说的像开玩笑。不知有何道理,还望赐教?”费无极看向徐兢,乐道:“那要向徐大人请教才是。”
徐兢笑道:“请教不敢当,赐教更是勉为其难。且一家之言,你们听一听罢了。我以为出使外国,自当,点到为止,恰到好处,留有余地,不卑不亢。一则就事论事,不可就事论人。抵达别国,要遵纪守法,光明磊落,不可逾矩,不可自以为是。面对危难,要镇定自若,不可自乱阵脚。岂不闻完璧归赵的故事,蔺相如出使便是不卑不亢,威风凛凛。晏子使楚也是机智过人。”
陈尧臣道:“国与国相交,和人与人相交,相差无几。你到别人家做客,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莫非你自己不知道么?做到心中有数,自然事半功倍。”
张叔夜道:“本官曾出使过辽国,此番前往辽国南京析津府幽州城,也算轻车熟路了。如今不同往日,想必天祚帝不会趾高气昂,毕竟契丹人眼下被女真人滋扰的早已草木皆兵,谈虎色变,闻风丧胆。”说话间,神情肃穆,回忆历历往事,情不自禁,捋了捋胡须,默然不语。
张明远道:“张侍郎,上次在西夏兴庆府,见那辽国国师萧奉先依然趾高气昂,不像丧家之犬。”费无极乐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别看辽国如今被女真人追着跑,可契丹人对我中原人却不屑一顾。”
种溪道:“这很难说,还是要去看一看才了然不惑。契丹人夺占幽云十六州,此乃我大宋遗恨。”徐兢道:“我看西夏也不会坐视不管,毕竟辽国可是他们的靠山。”陈尧臣道:“那是自然,听说乾顺派李良辅抵达河曲,早已安营扎寨。想必便是为了以防不测。”
张叔夜道:“我大宋在辽国和西夏的细作早已飞鸽传书,朝廷得到许多讯息。如今天祚帝如坐针毡,此番我等前往,他必定亲自接待。西夏也派焦彦坚出使辽国幽州了。”
费无极道:“这样说来,萧奉先又会与大人碰面了。”张明远问道:“不知如今辽国南京道析津府幽州守将,是何许人也?”种溪道:“叫做耶律大石。”张叔夜道:“不错,此人不可小觑,也是头头是道,才华横溢。”费无极问道:“萧奉先莫非不如耶律大石?”
张叔夜道:“天祚帝手下,有一些大臣,皇叔耶律淳、萧兀纳、萧奉先、耶律余睹、耶律大石、萧干。萧兀纳可是个正人君子,如同大唐魏征,喜欢直言犯上,当年被天祚帝赶到辽东对付女真人去了,可惜他年事已高,去年寿终正寝,年七十岁。萧奉先你们都知道了,也在西夏见过。至于耶律余睹、耶律大石和萧干,想必此番可能会见到。”
张明远好奇之余,问道:“耶律淳,又当如何?”种溪笑了笑,不紧不慢道:“他是天祚帝的堂叔,是个契丹老头。”神色傲慢,一脸不屑。
徐兢惊得呆了,没想到这种溪口不择言,就一脸不悦道:“小子,你别瞧不起老头,他可是老谋深算,老于世故。如若别人这样说你爹爹,你又当如何?”种溪无言以对,笑了笑。
陈尧臣笑道:“听说耶律淳聪明过人,能掐会算,好比诸葛孔明。他做辽国南府宰相时,便制定汉番两院礼仪,很有才华。不止于此,他还会带兵打仗,也算文武双全。我看好比当年鼎鼎大名的范希文。”
种溪乐道:“应该叫范仲淹大人,或范文正。一说范希文,我倒想起另一个大人物了。”费无极纳闷道:“是谁,别卖关子。”种溪神秘兮兮道:“范仲淹,字希文。包拯,字希仁。为何世人都称范希文,无人称包希仁呢?”众人听了哈哈大笑。
片刻,众人又谈及辽国帝王将相,张叔夜叹了口气,缓缓道:“如若天祚帝重用萧兀纳和耶律淳,罢黜萧奉先,辽国如今也不至于如此举步维艰。”
费无极心想,自己也喜欢吃鱼,听说天祚帝也是如此,便道:“我记得张大人说过,天祚帝对鱼情有独钟。他最喜欢去混同江钓鱼,摆头鱼宴。”
张明远道:“他也爱好骑马打猎,那幽州城以北便是水草丰美之地。想必天祚帝最是逍遥快活。那草原上的骏马最是了不得,好比大漠骆驼,江南小船。”
种溪道:“如此说来,那就很有趣了。你们想想看,马儿被天祚帝的屁股压的喘不过气来,鱼儿被天祚帝的嘴巴咬的疼痛难忍。天祚帝纵马狂奔,草原就是他的家。”一语落地,众人忍俊不禁,乐此不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