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手道:‘问完了,那为什么不把犯人押回衙里受审?’
陈自陈喀啦一声,吐了一口浓痰:‘还是那句话,他已只剩下半口气,怕不准他半路上挂了,找谁问去?咱这可得到县太爷恩准酌情的,便宜这老赖皮了!’
‘还有什么宝物没搜出来?’无情问,‘你们还要搜什么东西?’
陈自陈忽然娇柔细细的喘着气,喘了几声才平,‘刚才不是列了细目,陆拼将和严笑将不都过目了吗?咱闻苦主说埋下去的宝物,既不在棺里,也不在这老泼拉供出来的灶口里,井底里,那么,到底去了那里?’
无情蹙了蹙眉,‘不是说,你们大前天走时,老汉还活着?你们总不会是只顾走去掘宝、上报,忘了派人守在这儿吧?’
陈鹰得睁着一对鹫目,盯死着无情:‘少捕头精明得紧啊!’
然后他鹰啄似的唇一撮,算是笑道:‘少捕头和铁哥儿来了这,也算出来了京了,办了这事儿,少不免水酒腆饷,香软暖身的,西方太爷那儿肯定不会委屈两位的……当然,严女妆、陆拼将贴秤的也决不了缺。放心放心,别的不说,西方太老爷是个调贴大方的好县令,在这附近一带,好汉都闻这名!’
无情与铁手互觑一眼,各自摇了摇头,还没发话,陆破执已冷笑道:‘慷他人之慨,当然好官!鱼百姓之肉,当然闻名!我只知道有歌诀云:西方老爷,鬼哭民嚎!轩辕一出,辟恶除患!’
陈鹰得变色道:‘什么意思!?’
陆破执道:“也没有什么意思。我只知道,这儿一带,有个贪官,叫西方失败,能味地满天,百姓见了他,哭天喊地也没用。还有一个好官,叫轩辕东方,这个人,长相奇庞福艾,对老百姓推诚布信。就这个意思。”
陈鹰得冷笑盯着他:‘别忘了,你们现在还在本县辖管之下。’
陆破执也紧盯着他:‘我记得。我要是在外县骂他的真只算闲唇吻,不是汉子立地说话。’
陈鹰得跨前一步:‘老哥真不想发财得意快活回京吗?’
陆破执半步不让:‘我只是想破案办事活着回京。’
陈鹰得望定着他,一双鹰爪手指格勒作响,‘你还年轻,嘿嘿,日子长远得哩,就火气盛了些。’
陆破执的骨头忽尔勒勒作响,像干柴遇着烈火,‘你年纪大了些,赫,混久了,就少了点为老百姓办点好事的锐气。’
陈鹰得再跨前一步,鹰爪鼻几乎要碰着陆破执的鼻尖,狠狠地道,‘你走的时候,我替你送行。’
陆破执眼也不眨,狠狠的望着对方,‘好,谁送谁行,谁不上道谁就是龟孙子。’
然后他说,‘还有,’
陈鹰得不解:‘嗯?’
陆破执道:‘你有口臭——最好走远点!’
陈鹰得一下子像炸尸般的炸了起来,恨恨地道:‘你不是要我现在就替你送行吧?’
严魂灵忽然格格格格的笑将起来,拍手笑道:
‘好玩好玩,你们两个儿,一个是天生口臭难自禁,一个是人生鬼样仍自豪,现在乌龟王八都对上了!’
陆破执没好气的啐一了句:‘那您自己呢!’
‘我,怪难为情的呀!’严魂灵搓着手放在腿前,忸怩地说,‘我勉强算是:天生丽质难自弃嘛。’
‘蓬’的一声。
干什么?
原来笛僮摔了一大跤。
跌了个仰八叉。
他好端端地,却是为啥跌倒?
原因简单,因为真的炸了尸。
笛僮和箫僮,开始对阿拉老汉的尸首非常厌恶、畏惧,而且味道又浓烈又攻鼻,他们毕竟年纪小,自然巴不得离得愈远愈好。
可是,笛僮说是眼尖,其实是越怕越想多看几眼。其时,无情、铁手,正在问话,陈鹰得正与陆破执对峙,外面风在狂吼,雪在飘,灵堂内油灯烛火在烧,人的火气也在烧,人影摇晃,笛僮想把视线转移,但越是这样想却鬼使神差,不禁又把目光转回尸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