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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部分(第1页)

属齐神武出山东,扬声以讨乾为辞,众情惶惧。乾谓之曰:“高晋州雄材盖世,不居人下。且尔朱弑主肆虐,正是英雄效节之时,今者之来,必有深计。勿忧,吾将诸君见之。”乃间行,与封隆之子子绘,俱迎于滏阳。因说神武曰:“尔朱氏酷逆,痛结人神,凡厥生灵,莫不思奋。明公威德素著,天下倾心,若兵以忠立,则屈强之徒不足为明公敌矣。鄙州虽小,户口不减十万,谷秸之税,足济军资。愿公熟详其计。”神武大笑曰:“吾事谐矣!”遂与乾同帐而寝,呼乾为叔父。乾旦日受命而去。

时神武虽内有远图,而外迹未见。尔朱羽生为殷州刺史,神武密遣李元忠于封龙山举兵逼其城,令乾率众伪往救之。乾遂轻骑入见羽生,伪为之计。羽生出劳军,彭乐侧从马上禽斩之,遂平殷州。又共定策,推立中兴主。拜侍中、司空公。是时,军国草创,乾父丧,不得终制。及孝武立,天下初定,乾乃表请解职,行三年之礼。诏听解侍中,司空如故,封长乐郡公。

乾虽求退,不谓便见从许,既去内侍,朝政空关,居常怏怏。孝武将贰于神武,欲乘此抚之,于华林园宴罢,独留乾,谓曰:“司空弈世忠良,今日复建殊效。相与虽则君臣,实义同兄弟,宜共立盟约。”勒逼之。乾曰:“臣以身许国,何敢有二?”乾虽有此对,然非其本心,事出仓卒,又不谓孝武便有异志,遂不固辞,亦不启神武。帝以乾为诚己。

时禁园养部曲稍至千人,骤令元士弼、王思政诣贺拔岳计,又以岳兄胜为荆州刺史。乾谓所亲曰:“难将作矣,祸必及吾。”乃密以启神武。神武召乾问之,乾因劝神武受禅。神武以袖掩其口曰:“勿复言。今启叔复为侍中,门下之事,一以仰委。”及频请而帝不答,乾惧变,启神武,求为徐州。乃以乾为开府仪同三司、徐州刺史。将行,帝闻其与神武言,怒,使谓神武曰:“高乾与朕私盟,今复反覆。”神武闻其与帝盟,亦恶之,乃封其前后密启以闻。帝对神武使诘乾。乾曰:“臣以身奉国,义尽忠贞。陛下既有异图,更言臣反覆。以匹夫加诸,尚或难免,况人主推恶,何以逃命?所谓欲加之罪,其无辞乎!功大身危,自昔然也。若死而有知,差无负庄帝。”诏遂赐死于门下省,年三十七。临死时,武卫将军元整监刑,谓曰:“颇有书及家人乎?”乾曰:“吾诸弟分张,各在异处,今日之事,想无全者。兒子既小,未有所识,亦恐巢倾卵破,夫欲何言!”后神武讨斛斯椿等,谓高昂曰:“若早用司空策,岂有今日之举?”天平初,赠太师、录尚书事、冀州刺史,谥曰文昭。以长子继叔袭祖次同乐城县侯,令第二子吕兒袭乾爵。

乾弟慎,字仲密,颇涉文史,与兄弟志尚不同,偏为父所爱。历位沧州刺史、东南道行台尚书、光州刺史,加骠骑大将军、仪同三司。时天下初定,听慎以本乡部曲数千自随。为政严酷,又纵左右,吏人苦之。乾死,仲密弃州,将归神武。武帝敕青州断其归路,慎间行至晋阳。神武以为大行台左丞,转尚书,当官无所回避。累迁御史中尉,选用御史,多其亲戚乡闾,不称朝望,文襄奏令改选焉。

慎前妻,吏部郎中崔暹妹,为慎弃。暹时为文襄委任,乃为暹高嫁其妹,礼夕,亲临之。慎后妻赵郡李徽伯女也,艳且慧,兼善书记,工骑乘。慎之为沧州,甚重沙门显公,夜常语,久不寝。李氏患之,构之于慎,遂被拉杀。文襄闻其美,挑之,不从,衣尽破裂。李以告慎,慎由是积憾,且谓暹构己,遂罕所纠劾,多行纵舍。神武嫌责之,弥不自安。出为北豫州刺史,遂据武牢降西魏。

慎先入关,周文率众东出,败于芒山,慎妻子尽见禽。神武以其家勋,启慎一房配没而已。仲密妻逆口行中,文襄盛服见之,乃从焉。西魏以慎为侍中、司徒,迁太尉。慎弟昂。

昂字敖曹。其母张氏,始生一男二岁,令婢为汤,将浴之。婢置而去,养猿系解,以兒投鼎中,爓而死。张使积薪于村外,缚婢及猿焚杀之,扬其灰于漳水,然后哭之。

昂性似其母,幼时便有壮气。及长,俶傥,胆力过人,龙犀豹颈,姿体雄异。其父为求严师,令加捶挞。昂不遵师训,专事驰骋,每言:“男兒当横行天下,自取富贵,谁能端坐读书,作老博士也?”其父曰:“此兒不灭吾族,当大吾门。”以其昂藏敖曹,故以名字之。

少与兄乾数为劫掠,乡闾畏之,无敢违忤。兄乾求博陵崔圣念女为婚,崔氏不许。昂与兄往劫之,置女村外,谓兄曰:“何不行礼?”于是野合而归。乾及昂等并劫掠,父次同常系狱中,唯遇赦乃出。次同语人曰:“吾四子皆五眼,我死后岂有人与我一锹土邪?”及次同死,昂大起冢。对之曰:“老公!子生平畏不得一锹土,今被压,竟知为人不?”

昂以建义初,兄弟共举兵,既而奉魏庄帝旨散众。仍除通直散骑侍郎,封武城县伯。与兄乾俱为尔朱荣所黜,免归乡里。阴养壮士,又行抄掠。荣闻恶之,密令刺史元仲宗诱执昂,即送晋阳。及入洛,将昂自随,禁于驼牛署。既而荣死,庄帝即引见劳勉之。时尔朱世隆还逼宫阙,帝亲临大夏门指麾处分。昂既免缧绁,被甲横戈,与其从子长命,推锋径进,所向披靡。帝及观者,莫不壮之,即除直阁将军,赐帛千疋。昂以寇难尚繁,乃请还本乡招集部曲,仍除通直散骑常侍,加北平将军。

及闻庄帝见害,京师不守,遂与父兄据信都起兵。尔朱世隆从叔殷州刺史羽生,率五千人掩至龙尾坂。昂将十余骑,不擐甲而驰之。乾城守,绳下五百人追救,未及而昂已交兵,羽生败走。昂马槊绝世,左右无不一当百,时人比之项籍。神武至信都,开门奉迎。昂时在外略地,闻之,以乾为妇人,遗以布裙。神武使世子澄以子孙礼见之,昂乃与俱来。后废帝立,除冀州刺史以终其身。仍为大都督,率众从神武破尔朱兆于广阿。又讨四胡于韩陵。昂自领乡人部曲王桃汤、东方老等三千人,神武将割鲜卑兵千余人共相参合。对曰:“敖曹所将部曲,练习已久,不烦更配。”神武从之。及战,神武军小却,兆等方乘之。昂与蔡俊以千骑自栗园出,横击,兆军大败。是日,微昂等,神武几殆。太昌初,始之冀州。寻加侍中、开府,进爵为侯。及兄乾被杀,乃将十余骑奔晋阳。神武向洛阳,令昂为前驱。武帝入关中,昂率五百骑倍道兼行,至崤、陕,不及而还。寻行豫州刺史。天平初,除侍中、司空公。昂以兄乾薨此位,固辞不拜,转司徒公。好著小帽,世因称司徒帽。

神武以昂为西南道大都督,径趣商、洛。昂度河祭河伯曰:“河伯,水中之神;高敖曹,地上之虎。行经君所,故相决醉。”时山道峻阻,巴寇守险,昂转斗而进,莫有当锋。遂克上洛,获西魏洛州刺史泉GC并将数十人,欲入蓝田关。会窦泰失利,神武召昂。昂不忍弃众,力战全军而还。时昂为流矢所中,创甚,顾左右曰:“吾死无恨,恨不见季式作刺史耳!”神武闻之,驰驿启季式为济州刺史。

昂还,复为军司、大都督,统七十六都督,与行台侯景练兵于武牢。御史中尉刘贵时亦率众在焉。昂与北豫州刺史郑严祖握槊,贵召严祖,昂不时遣,枷其使。使者曰:“枷时易,脱时难。”昂使以刀就枷刎之,曰:“何难之有?”贵不敢校。明日,贵与昂坐,外白河役夫多溺死。贵曰:“头钱价汉,随之死。”昂怒,拔刀斫贵。贵走出还营,昂便鸣鼓会兵攻之。侯景与冀州刺史万俟受洛解之乃止。时鲜卑共轻中华朝士,唯怿昂。神武每申令三军,常为鲜卑言;昂若在列时,则为华言。昂尝诣相府,欲直入,门者不听,昂怒,引弓射之。神武知而不责。性好为诗,言甚陋鄙,神武每容之。元年,进封京兆郡公,与侯景等同攻独孤信于金墉。与周文帝战,败于芒阴,死之。

是役也,昂使奴京兆候西军。京兆于傅婢强取昂佩刀以行,昂执杀之。京兆曰:“三度救公大急,何忍以小事赐杀?”其夜,梦京兆以血涂己。寤而怒,使折其二胫。时刘桃棒在勃海,亦梦京兆言诉得理,将公付贼。桃棒知昂必死,遽奔焉。昂心轻敌,建旗盖以陵阵,西人尽锐攻之,一军皆没。昂轻骑东走河阳城,太守高永洛先与昂隙,闭门不受。昂仰呼求绳,又不得,拔刀穿阖,未彻,而追兵至。伏于桥下。追者见其从奴持金带,问昂所在,奴示之。昂奋头曰:“来,与尔开国公!”追者斩之以去。先是,昂梦为此奴所杀,以告卢武,将杀之。武谏乃止,果及难。时年四十八。桃棒会丧于路。神武闻之,如丧肝胆,杖永洛二百。西魏赏斩昂首者布绢万段,岁岁稍与之,周亡犹未充。赠太师、大司马、太尉公、录尚书事、冀州刺史,谥曰忠武。西魏寻归敖曹首,犹可识。

先是,有鹊巢于庭中地上,家人怪之,及其首函至,置正当巢处。葬后,其妻张氏常见敖曹夜来旦去,有若生平。傍人莫见,唯犬随而吠之,岁余乃绝。其故吏东方老为南兗州刺史,追慕其恩,为立祠庙。灵像既成,头上坼裂,改而更作,裂如初,见者咸称神异。

子突骑嗣,早卒。文襄复亲简昂诸子,以第三子道额嗣。皇建初,追封昂永昌王,以道额袭。武平末,开府仪同三司。入周,为仪同大将军。隋开皇中,卒于黄州刺史。

昂弟季式,字子通,亦有胆气。太昌初,累迁尚食典御,寻加骠骑大将军。天平中,为济州刺史。季式兄弟贵盛,并有勋于时,自领部曲千余人,马八百疋,衣甲器仗皆备,故能追督境内贼盗,多致克捷。时濮阳人杜灵椿等,又阳平路叔文徒党各为乱,季式并讨平之。有客尝谓季式曰:“濮阳、阳平乃是畿内,何忽遣私军远战?”季式曰:“我与国家同安危,岂有见贼不讨之理?若以此获罪,吾亦无恨。”

芒山之败,所亲部曲请季式奔梁。季式曰:“吾兄弟受国厚恩,与高王共定天下,一旦倾危而亡之,不义。”是役也,兄昂殁焉。兴和中,行晋州事。解州,仍镇永安。季式兄慎以武牢叛,遣信报季式。季式奔告神武,神武待之如初。武定中,除侍中,寻加冀州大中正、都督。以前后功,加仪同三司。天保初,封乘氏县子。寻迁太常卿。仍为都督,随司徒潘乐征江、淮间。为私使乐人于边境交易,还京,坐被禁止。寻赦之。四年夏,发疽卒。赠侍中、开府仪同三司、冀州刺史,谥曰恭穆。

季式豪率好酒,又恃举家勋功,不拘检节。与光州刺史李元忠生平游款。在济州夜饮,忆元忠,开城门,令左右乘驿马持一壶酒往光州劝之。朝廷知而容之。兄慎叛后,少时解职。黄门郎司马消难,左仆射子如之子,又是神武婿,势盛当时。因退食暇,寻季式,酣歌留宿。旦日,重门并关,消难固请去。季式曰:“君以地势胁我邪?”消难拜谢请出,终不见许。酒至,不肯饮。季式索车轮括消难颈,又更索一车轮自括颈,引满相劝。消难不得已,笑而从之。方俱脱车轮,更留一宿。及消难出,方具言之。文襄辅政,白魏帝,赐消难美酒数石,珍羞十舆,并令朝士与季式亲狎者,就季式宅宴集。其被优遇如此。

自昂起兵,为羽翼者,有呼延族、刘贵珍、刘长秋、东方老、刘士荣、成五彪、韩愿生、刘桃棒。随其建义者,有李希光、刘叔宗、刘孟和等。名显可知者,列之后云。

东方老,安德鬲人,与昂为部曲。文宣受禅,封阳平县伯,位南兗州刺史。后与萧轨等度江,没。

李希光,勃海蓚人,初随高乾起兵,后位仪同三司、扬州刺史。文宣责陈武帝废萧明,命仪同萧轨率希光、东方老、裴英起、王敬宝步骑数万,以天保七年三月度江,袭克石头城。五将名位相侔,英起以侍中为军司,萧轨与希光并为都督。军中抗礼,动必乖张。顿军丹杨城下,遇霖雨五十余日,故致败。将卒俱死,军士得还者十二三。

刘叔宗名纂,乐陵平昌人,归昂,位车骑将军、左光禄大夫。

刘孟和名协,浮阳饶安人,聚众附昂兄弟,位终大丞相司马,坐事死。其余并不知所终云。

神武初起兵,范阳卢曹亦以勇力称,为尔朱氏守,据蓟。神武厚礼召之,以昂相拟,曰:“宜来,与从叔为二曹。”曹愠曰:“将田舍兒比国士。”遂率其徒自蓟入海岛。得长人骨,以髑髅为马皁;胫长丈六尺,以为二槊。送其一于神武,诸将莫能用,唯彭乐强举之。未几,曹遇疾,恫声闻于外。巫言海神为崇,遂卒。其徒五百人皆服斩衰,葬毕潜散。曹身长九尺,鬓面甚雄,臂毛逆如猪鬣,力能拔树。性弘毅方重,常从客雅服,北州敬仰之。尝卧疾,犹申足以举二人。蠕蠕寇范阳,曹登城射之,矢出三百步,投弓于外,群虏莫能弯,乃去之。时有沙门昙赞,号为神力,唯曹与之角焉。昙赞闻叫声则胜。

论曰:高允践危祸之机,抗雷电之气,处死夷然,忘身济难,卒悟明主,保己全名。自非体邻知命,鉴昭穷达,亦何能若此。宜光宠四世,终享百龄。有魏以来,斯人而已。僧裕艺用有闻,聿修之义。世礼贪而无道,能无及乎?子集学业优道,知名前世,儒俊之风,门旧不殒。德正受终之际,契协乱臣,虽钟淫虐,而名亦茂矣!乾邕兄弟,不阶尺土之资,奋臂河朔,自致勤王之举,神武因之,以成霸业。但以非颍川元从,异丰沛故人,腹心之寄,有所未允。露其启疏,假手天诛,枉滥之极,莫或过此。昂之胆力,气冠万夫,韩陵之下,风飞电击。然则齐氏元功,一门而已。其余托而义唱,亦足称云。

列传第二十

崔鉴兄孙伯谦崔辩孙士谦士谦子彭士谦弟说说子弘度

崔挺子孝芬孙宣猷曾孙仲方仲方从叔昂挺从子季舒挺族孙暹

崔鉴,字神具,博陵安平人也。六世祖赞,魏尚书仆射。五世祖洪,晋吏部尚书。曾祖懿,字世茂,仕燕,位秘书监。祖遭,字景遇,位钜鹿令。父绰,少孤,学行修明,有名于世。与范阳卢玄、勃海高允、赵郡李灵等俱被征,寻以母老固辞。后为郡功曹,卒。鉴颇有文学,自中书博士转侍郎,赐爵桐庐县子。出为东徐州刺史。鉴欲安新附,人有年老者,表求假以守令,诏从之。又于州内铜冶为农具,兵人获利。卒,赠青州刺史、安平侯,谥曰康。子合,字贵和,少有时誉,袭爵桐庐子,位终常山太守。

合弟秉,少有志气,阳平王顺之为定州,秉为卫军府录事,带毋极令。时甄琛为长史,曾因公事,言竞之间,以拳击琛坠床。琛以本县长,笑而不论。其豪率若此。彭城王勰行寿春,秉从行,招致壮侠,以为部下。勰目之,谓左右曰:“吾当寄胆气于此人。”累迁广平内史,大纳财货,为清论所鄙。后为燕州刺史,为杜洛周攻围,坚守历年。朝廷遣都督元谭赴救,谭败,秉奔定州,坐免官。太昌中,除骠骑大将军、仪同三司。频以老病求解,永熙三年,去职。薨,赠尚书令、司徒公,谥曰靖穆。

长子忻,字伯悦,有世干。以郑俨之甥,累迁兼尚书左丞。庄帝初,遇害河阴。追赠殿中尚书、冀州刺史。

忻弟仲哲,早丧所生,为祖母宋氏所养。六岁,宋亡,啼慕不止,见者悲之。性恢达,常以将略自许。以军功赐爵安平县男。及父康于燕被围,泣诉朝廷,遂除别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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