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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部分（第3页）

第二十三章

神出鬼没的黑豹

黄昏，天边惨淡的夕阳孤零零地挂在树梢上，睁大了恐惧的眼睛吃惊地望着涿城血肉模糊的战场。城楼上那面巨大的黑色汉字大纛旗在阵阵腥风里狂舞，发出巨大的响声。

黄巾军士卒正缓缓地从战场上撤下，单调而沉闷的鼓声、锣声不时地在军阵里响起，显得疲惫而凄凉。

大量损毁的攻城器械被丢在城下，随处可见沾满鲜血的石块和巨型檑木，黄巾士卒的尸体密密麻麻地铺满了城墙下五十步以内的死亡地带，更远的地方也是尸体，但要稀疏得多。战场上到处都是丢弃折损的武器、战旗。

几百个布衣短襦打扮的百姓分布在战场上各个角落，忙忙碌碌，或抬运尸体，或捡拾武器，正在打扫战场。

鲜于辅气喘吁吁地坐在城墙上，艰难地闭上眼睛。

从早上开始，黄巾军就对涿城发动了猛烈的进攻，中间没有任何停顿，连续不断，疯狂地进攻，直到刚才金锣鸣响的那一刻，黄巾军的进攻才渐渐停止下来。

鲜于辅一直坚守在城楼上，指挥士卒们顽强抵抗，所有能用上的守城武器、守城办法全部用上，只恨没有长出四只手了。但敌人实在是太多了，他们就像蚂蚁一样，又多又密，杀都杀不尽。去年许多发生黄巾暴乱的地方官员上书朝廷都用蚁贼来表示黄巾军，说的就是这个场景。守范阳的时候，黄巾军十万人攻城，几天的功夫就把鲜于辅杀得狼狈而逃。但是今天的战斗更加惨烈，他有好几次都差一点崩溃了。

城楼上到处都是黄巾军的士卒，任鲜于辅喊哑了嗓子，砍断了长剑，最后连长戟都刺在敌兵的尸体上拽不下来，但依旧没有杀退敌人。幸好每一次在他绝望的时候，都尉吴炽都能适时率领援军杀到。

整整一天，黄巾军竟没有一个士卒走过回头路，他们根本就不退却，他们就是攻，拼命地攻，直到战死。无论是死在城墙上还是死在城墙下，也无论是死在官军的长箭下还是死在官军的刀枪下，他们都丝毫没有惧色，好像生命本来就不是他们自己的。一条条的云梯吞噬了无数战士的性命，但无数的战士依旧前仆后继，勇敢地爬上云梯，用自己的鲜血和生命为战友铺垫进攻的基石。黄巾军这种纯粹消耗式的进攻，不但大量杀伤了守城官军的性命，也沉重打击了守城官军的士气。面对如此凶悍的敌人，没有人不感到胆战心惊。

一天的时间，鲜于辅仅仅吃了四个小饼，滴水未进。不是不想吃，而是没有时间吃。他身先士卒，带领士卒们顽强地打退了敌人一次又一次的进攻。杀到最后，他和战士们一样，不但举不起石头，就是走路都摇摇晃晃的。好在敌人终于中止了第一天的进攻，撤了下去。

鲜于辅累急了，他浑身上下鲜血淋漓，甲胄破烂不堪，没有一块完好的地方。肌肉由于过度用力，早就酸胀疼痛，双腿根本无法支撑自己的躯体。他的嗓子喊哑了，几乎不能说话，耳朵里的巨大轰鸣声越来越响，几乎听不到其他任何声音。

他已经坐不住了，即使靠在城墙上也坐不住了。他怕自己躺倒之后再也站不起来，极力睁开了眼睛。

耳中的轰鸣声突然失去，眼前是一片狼藉的战场，满目都是敌我双方士卒的尸体，他们以各种各样的姿势纠缠躺倒在一起，堆满了整个城墙顶部。地上的长箭和各式武器浸泡在已经逐渐凝固的褐色血液里。各色战旗随意丢弃在士卒的身体上，一片狼藉。疲惫不堪的战士有的已经躺下；有的找不到地方，干脆躺在尸体上呼呼大睡；有的士卒聚在一起喝水吃东西；更多的人在寻找受伤的战友，寻找死去的兄弟。帮助守城的百姓已经开始打扫战场，清理城墙顶部，准备明日再战。

几个军司马和军候先后走到鲜于辅身边禀报损失，需要补充的武器、器械。

一天血战下来，防守西城门的守城官兵死伤一千五百多人，折损巨大，长箭等各类武器消耗也颇为严重。

这时鲜于辅看到负责传递消息的斥候屯屯长跑了过来，赶忙问道：

“北城门有消息传来吗？”

“回大人，攻打北城门的黄巾军已经撤退。军司马王大人和兵曹掾史阎大人正在清理战场。”

“损失如何？”鲜于辅焦急地问道。他现在最关心的就是损失了多少人。士卒越来越少，守住城池的希望就越来越渺茫。黄巾军发力猛攻，战斗力之强远远超过了鲜于辅的想象。攻打范阳的时候，黄巾军士卒还没有这么厉害，难道他们故意隐瞒了自己的实力？鲜于辅有些疑惑不解。

“四百多人。”

鲜于辅心里顿时抖了一下。一天就损失将近两千人，如果天天这样打下去，不要说坚持到今年冬天下雪，恐怕这个月都支撑不下去。

“黄巾军攻打北城门只是佯攻，目的不过是分散我们的兵力，为什么会损失这么多人？”鲜于辅望着那个斥候屯长，像是问他，又像是自言自语。

第130节：第23章神出鬼没的黑豹（2）

“阎大人说，负责攻城的是黄巾军的黄龙，他是前两天死去的黄巾悍将左校的好友。黄龙督军猛攻，估计有挟恨报复的意思。”

鲜于辅点点头，随即问道：“阎大人还好吧。”

“阎大人勇猛剽悍，所向披靡，毫发未伤。”

鲜于辅笑了起来。他捋了一下自己的三绺长须，心情顿时好了许多。

张牛角望着坐在一侧不语的黄龙，心里非常愤怒。

今天北城门方向只是佯攻，但黄龙为了报仇竟然不听命令，督军强攻，造成军队死伤惨重。两个战场加在一起有近一万五千人的损失，大大超出了张牛角的预计。

黄龙和左校都是孤儿，两人自小就背着药篓子，跟在张角后面云游天下，救死扶伤。两人一起跟着张角的弟子学武功，忠心不二地追随着张角起兵造反。左校性格内敛，黄龙性情急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