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津延抬步,与她擦身而过,手腕微动,他掌心温热,借着宽袖,擦过幼安的手背,那方洁净的绢帕瞬间又重新回到幼安手中,而幼安浅粉色的绢帕到了他手里。
往前走了一步,周津延转身,当着幼安的面,用她的绢帕裹了花生瓜子放进袖兜中,两只指头捏着铜钱耍玩,嚣张至极:“太妃娘娘新年同乐。”
说罢,便头也不回地转身步入慈宁宫宫门。
幼安停在原地,低头看手里柔软的纯白绢帕,眨了眨眼睛,他怎么突然又来劲儿了?
“娘娘?这……您……”珠珠都结巴了。
她就说那方帕子为何这么陌生,原来它本来就不是她们娘娘的,而是周提督的!
幼安只能默默地把荷包的系带抽紧,低头绑在腰间的玉带上,拂顺穗子,拍拍瘪瘪的荷包,抬头朝珠珠僵硬地笑一笑:“我们回吧!”
珠珠咽了咽喉咙,这好像不是她能过问的了……
眼瞧着幼安又一次拐错方向,珠珠伸手拉出她:“娘娘这边!”
幼安怔楞地点点头,忽然开口:“珠珠,你说要是得罪了他,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她口中的他,也只能是周津延了,珠珠被她噎住了:“下场应该不怎么好吧!”
幼安迈着沉重的步子,满脸忧愁地回了吉云楼。
走到院中,却见一个长相清俊的宦官在廊下等她。
幼安和珠珠相视一眼,缓了脚步。
“奴才曾在翰林院当值,与娘娘的兄长纪大人是旧识,娘娘唤微臣青云便可。”安青云坐在厅中,恭敬地自我介绍着。
“那,那是哥哥让你过来的?”幼安听到她哥哥的名字,恍若隔世,激动地攥着扶手。
安青云被她专注地瞧着,白皙的面庞,微微泛红,点头,从怀中掏出一只小瓶子:“纪大人托奴才把这个交给您。”
珠珠连忙上前帮幼安拿过来,这瓶子与幼安的药瓶子一模一样,她眼里闪过惊喜:“娘娘……”
幼安攥着药瓶,手都在微微颤抖,她就知道,哥哥一直挂念着她。
她哥哥最疼她了,肯定猜到她的药吃完了,这才想法子给她送药。
她入宫的这些日子,哥哥肯定担心坏了。
幼安泪意飞快地涌上来,慢慢地聚集,蓄成一颗大泪珠,浅浅的眼眶根本兜不住她来势汹汹的眼泪,沿着光滑的面颊滚落衣襟。
安青云青涩的面庞闪过楞忪,不敢再看,低声劝慰:“奴才虽不知纪大人给您是何物,但奴才斗胆猜测大人绝不是要惹您落泪的。”
幼安吸吸鼻子,拿了绢帕擦拭眼泪,瓮声瓮气地说:“谢谢你,真是麻烦你了。”
她声音哽咽,要多可怜便有多可怜,
“娘娘客气了,奴才曾受纪大人相助,这是奴才该做的。”安青云头埋得更低了。
幼安摩挲着药瓶,紧紧地攥在手心里,微微倾身,泛红的眼睛望着他:“我哥哥怎么样了?伤情好转了吗?”
安青云不敢对上她湿漉漉的眸子,垂眸点了点头。
谁知幼安又巴巴地追问了一句:“你没有骗我,对不对?”
安青云面露挣扎,纪大人交代的话还在耳边回响,纪大人告诉他,他妹妹容太妃小孩儿心性,身子不好又爱哭,暗示他,若是容太妃问起他的伤势,定要帮他遮掩,以免她伤心累身。
幼安一瞧,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哥哥的伤势肯定还没有好,这下她哪里还能忍得住,捏着绢帕掩着嘴巴轻轻地抽泣。
脑中全是她哥哥在阖家团圆之日,一个人守着伤痛,孤苦寂寥的模样。
幼安难过到不能自已,泪眼朦胧中瞥见手里的绢帕,这才发觉这是周津延强制塞给她的,这下子她哭得更厉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