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春眯着眼睛笑:“督公今儿有事,我陪您逛逛。”
幼安鼻尖皱了皱,扶正头上的帽子:“他真是忙啊!”
这阴阳怪气的语气怎么听都和周津延如出一辙,孟春没忍住,笑了出声。
幼安不满地瞪瞪他:“他不忙吗?难不成你骗我的。”
“微臣怎敢,朝中最近事多,督公已经连着好几日只休息一两个时辰了。”孟春有意帮着周津延说好话。
幼安自然知道他事情多,只不过莫名觉得心里不舒坦,趴在车窗枕着手臂看外面的景色,嘟了嘟唇瓣,小声说:“你劝劝他。”
“哎哟,娘娘不知,督公脾气倔,微臣可劝不动,微臣还想着娘娘去劝劝呢!”孟春说。
幼安哼哼一声,手指在车窗栏杆上扣了扣:“我们这是去哪儿?”
孟春殷切道:“督公吩咐微臣带您逛逛,您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幼安眼睛微亮,转头看他:“是吗?”
孟春猛然察觉自己多嘴失了言,补救道:“但微臣知道,娘娘定不会为难微臣。”往幼安头上盖着高帽,可怜巴巴地看着她。
幼安嘟哝:“我就知道。”
“那找个酒肆用膳吧!我饿了。”这几日幼安心里沉甸甸的,膳食也用得不多,这会儿是午后,她闻过街边的小吃摊,肚子里空荡荡的。
孟春便寻了个他和同僚们常去的一家酒肆,那处安全,必定不会惹事。
到了弘香坊,幼安跟着孟春下车,踏进酒肆,一进去就楞住了,瞧着酒肆中堂跳着舞的舞姬眨巴眨巴眼睛。
孟春心中哀嚎一声,他给弄忘了,忙转身看幼安:“要不换一家。”
幼安眼睛亮晶晶的,摇头:“不要,我喜欢这儿。”
说话间,掌柜钱大壮已经亲自迎上来:“孟爷好几日不见了,近来可好。”
这个时候是午后,弘香坊人很少,只有两三个普通百姓坐在堂内,掌柜正在柜台后面盘账,看到孟春二话不说就丢开了手里的活计。
孟春僵笑着,现在还好,说不定过会儿就不好了,他干笑两声,觉得现在这情况有些难办。
钱大壮已经把眼神放到幼安身上了:“这位公公是个生面孔,小的敢问一声公公的名号是?”
开门做生意的,眼睛尖,钱大壮不说记得每个酒客的长相,但是不是头一次过来,他可分辨的清楚。
孟春皱眉,喊了一声掌柜:“钱大壮!”
幼安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舞姬看,听了几声公公,后知后觉他是在叫自己,把目光从舞姬身上收回来,转头看钱大壮,眼睛灵巧地转了转:“姓周!”
孟春抿唇,算了!一步踏步步错,他已经可以预料到不久后他的下场了,就盼着眼前这位小祖宗给他悠着点。
听到这个姓,钱大壮掌仿佛看到了一座金光灿灿的大金山在朝他走来,这位周公公既然与那位同姓,又生得一副细皮嫩肉,极漂亮的模样,那位也是相貌出众,先前不曾见过,怕是刚入宫的?但他又穿着六品宦官的衣裳,莫不是与那位有什么关系。
钱大壮心里打着算盘,悄悄看向孟春朝他挤眉弄眼使眼色,想让他给点提示。
偏幼安看不懂脸色,无辜地看着他们,疑惑地问:“掌柜想问什么?问我好了。”
是个脾气好的,掌柜心里有了数,笑眯眯地凑过去问:“公公客气了,您直呼小的姓名就好,小的名叫钱大壮。
就是冒犯地问一句,公公与督公是……”
幼安自然不能说实话,她想了想,不知道该说什么,师父?兄弟?她也求救地看向孟春。
西厂的人是这间酒肆的常客,掌柜对他们很了解,要是一个不好,就会说漏了嘴,孟春呵呵笑着,面如死灰地说:“干儿子。”
幼安点点头,转头朝掌柜坚定地说:“干儿子。”
幼安素着脸,束胸穿着圆领袍子,带着小帽,比孟春矮上一截站在他身旁,在他的衬托下白净稚嫩的面庞格外乖巧,瞧着年纪不大的样子。
宦官之中最常见的关系就是干爹干儿子,通常是位高权重的公公给自己挑选培养的接班人,不说旁人了,就连比周津延小两岁的孟春都认了干儿子,掌柜不用说,一下子就相信了,更加殷勤,亲自领着他们:“孟爷、周爷楼上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