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员听不下去,折他胳膊推他脸,让他老实点。
丛安河沉默着,他觉得很冷,但眼睛很烫。从窗户里看冯兆,看他两手反扣,面目狰狞,像头彻头彻尾的怪物。
“所以你划烂了他的脖子,推他下楼?”丛安河声音有些哑。
冯兆大笑着咆哮:“都怪你!都怪你!!我没想杀他,我喜欢他,我不想杀他!我抱了他,我只是拍了几张照片,几段视频,说要把这些发给你,他就想去死!他自己划的,他自己跳下去,他特地站在你办公室顶层,想让你看清楚,他想赎罪…他竟然想向你赎罪,你他妈又不信基督……他姐姐跟他一样蠢,所以我只能提醒她,让她不要恨错人——”
丛安河:“她为什么该恨我?”
冯兆难以理解他怎么会想不通这么简单的道理:“如果他们不喜欢你,他们就不会死啊。”
丛安河看他良久,移开眼,摁上麦克风的开关。
没等到回应,冯兆开始不安,他叫骂够了,最终安静下来,伏在桌面上像只淹水的苍蝇。丛安河对徐飞一众刑警道句辛苦,推门离开前,冯兆如有所感,把他叫住。
他声音沙哑到没人样,问。
“…你怎么知道是我。”
并不空旷,却仿佛有回声,
“没有什么完美无瑕,我不是,你更不是。”丛安河告诉他,“王润的腺体畸形程度比你严重,冯兆,人和人确实不同。”
冯兆面朝黑灰色墙壁,一言不发。
曾经的朋友与痛苦的来源。两条年轻的性命背在身上,丛安河不知道冯兆会以怎样的方式赎罪,或生或死,要等法庭的判决。
大概是今生最后一次对话。
丛安河说,你真可怜。
那扇门合上,丛安河没有回头。
他平静地走办案区,戚不照正坐在大厅长椅上,长裙开衩,假发还戴着,想抽但不能,于是夹着根不知道从哪儿骗来的烟,侧脸被丛安河贴了泰迪熊创可贴,在看玻璃门外的晨光。
早晨九点,到交接班的时间,人比夜间见的多。
耳聪目明,不用回头都听出丛安河的脚步。戚不照藏起烟,朝他张开双臂:“要抱。”
丛安河说好,然后俯身给他一个扎实的亲吻。
衣服实在烂模烂样,戚不照是宁死不能丑的犟种,说什么回家前要去买套衣服。
市局搬新居,地处偏僻。开车就近找了家商场,刚开业没半个月。
这个时间顾客不多,但戚不照衣衫不整,不便露面。
诡使神差的,丛安河进了一家精品女装店铺。他戴着口罩,眉眼却英俊,导购员上前,问他是不是要给女朋友买衣服。
丛安河愣了瞬,又点头:“我……未婚妻。”
导购热情问:“您未婚妻喜欢什么风格呢?这边给您推荐。”
丛安河道:“裙子。”
导购领他去看新上的裙装,浓到极致的红,广袖,裙摆长而华丽。
丛安河捏上袖口,导购眼明心亮,问他未婚妻身高体形。
丛安河:“一米九二。”
导购:“?一米九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