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孟话一说完都有些呆。没想到不知不觉间,他竟然都为孟思远考虑了那么多。孟孟深深地鄙视自己。
孟才良思索了一会才道:“记者这工作太辛苦,他又不愿意考公务员。思远是个有出息的孩子,当然也不能在你们那个小公司屈才了,我只是想,暂时在你们公司做着。思远的能力我相信,他肯定会得到你们老板的赏识。以后你们老板回去接手他们家产业的时候,思远也可以有更好的发展。”
“啊?”孟孟一头雾水,迷茫地看着孟才良问道:“你说什么产业?”
孟才良非常诧异,道:“你不知道?”
孟孟瞪大眼睛看着孟才良。
“你真的不知道?你不是在装傻吧?”孟才良歪着头,眼里满是怀疑。
孟孟有些急切地道:“我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有话就直说。”
孟才良长大着嘴,许久以后才开口:“你们老板是光浩集团董事长的儿子,唯一的儿子。这个,你居然不知道?”
像是有一记惊雷劈在孟孟的心口上。光浩集团孟孟并不清楚,不过孟孟在大学这三年在市里看到新修起来的楼盘,上面挂的名字最多的就是光浩地产。
“看来你们老板对你也不是很重视啊,这你都不知道。”孟才良摇摇头,笑了。一副“我早该知道”的样子。
孟孟觉得孟才良说的每一个字他都无法理解,脑袋似乎停止了转动,呆呆地看着孟才良。
孟才良看着孟孟半天没说话,有些不屑地道:“怎么,这就把你吓着了?傻孩子。”
孟孟不知所措地看着孟才良,说不出话来。
孟才良又笑了下,道:“你知道他爷爷吗?他爷爷是——”孟才良指了指天,压低声音道:“上边的人。人家家的背景可是直到中南海!”
“你、你胡说……在哪听来的小道消息?”孟孟抓着筷子的手不住地抖。
孟才良昂着头,道:“思远说的,还能有假?”
孟孟觉得浑身都冷了,像是掉进了冰窟窿里。他根本不敢相信这一切。方怀安在大学的时候,每年都拿奖学金,孟孟一直以为他家境不怎么样。再加上方怀安拼命工作的劲儿……孟孟真的无法把方怀安和那些子弟联系起来。
“你啊,还是好好工作吧。”孟才良显然非常不高兴,叹了口气道:“不过,你还是劝劝思远吧。他还是挺听你的话的,跟他说,还是考公务员好点,我和他妈都觉得……”
“够了!”孟孟越听越觉得心寒,方怀安的事本来就让他心里说不出地不舒服,而现在孟才良继续在他的耳边扮演着一个慈爱的父亲,对儿子的未来操碎了心。孟孟觉得心里很慌,既惶恐又难过。他一点也不想听孟才良继续说下去,于是孟孟抬眼,狠狠盯着孟才良道:“这是你自己家的事,你自己和你儿子说去,我一点也不想搀和!”
孟才良端着酒杯的手顿了一下,而后脸色立刻黑了下来,使劲把酒杯往桌上一摔,怒道:“你这是和你父亲说话的态度吗!”
酒杯里的酒溅了一桌子,晶晶亮亮的,像是谁的眼泪。
孟孟看着这酒,难过的感觉涌上心头无法断绝。
“你当我是你儿子吗?”孟孟气急了反倒笑出来:“我干嘛认你当爹?户口本上不是写的清清楚楚,我是户主的‘侄子’。我最多叫你一声叔,你还想怎么样?”
孟才良没说话,抬手“啪”一下摔了个碗,大声吼道:“你这是怨我?你从小就不亲我,还要我怎么对你好啊?你要是能有思远一半能干懂事,我至于为你操这么多心!”
“叔,你是来搞笑的吗?”孟孟站起来,冷冷地看着孟才良道:“我从小就不亲你……”孟孟侧过头,露出后颈对着孟才良道:“你看看这个,还记得吗?”
孟才良身子往后一仰,定住了。
那是一条拇指长的褐色的疤,弯弯曲曲像是一条小蛇,在孟孟白皙的皮肤上格外地扎眼。
“陈家老二给我弄的。当时我哭着来找你,你管我了吗?”孟孟的脸微微地抽搐了:“我傻啊,你都这样了,我能亲你吗?”
这是……孟孟五岁的时候的事了。孟才良震惊地看着孟孟。原来他一直都记得,没有忘。
孟孟抱着他的大腿哭,他在干什么?当时文静打电话来,说孟思远发烧了,他心急如焚,顾不上孟孟直接就回了市里。
他后来也有过愧疚,可后来孟孟越来越疏远他,孟孟他妈的脾气也越来越狂躁,他渐渐把心思放在了温柔的文静和乖巧的孟思远身上。
可说到底,孟孟还是他的儿子。在孟孟他妈去世以后,他也主动把孟孟从乡下接到了市里,想要给孟孟好点的生活。孟孟在人前总是胆小乖巧的,可看着他的眼神,完全和孟孟的妈妈一模一样。孟才良受不了,于是也忍不住对孟孟苛责。
其实孟才良是想补偿孟孟的,但是孟孟实在不知好歹,竟然自己跑了。孟才良到现在都没想明白,一个十一岁的小孩子,是怎么搭上的火车,千里迢迢地跑回了乡下。
孟孟看着孟才良震惊的表情,愣愣地道:“我脾气挺软,又懦弱的一个人,混一混就是一辈子了。我真不想和你撕破脸,所以你别逼我。”
“还有,我今天来找你也是有事。”孟孟顿了下继续说:“我要准备买房子了,我会自己在市里落户。所以想找你那公安局的朋友帮帮忙,把我从你家户口本上销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