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心里有鬼,那家伙对自己稍微用心一点点,易鹤野都觉得自己的心脏快要跳出来了。
下一秒,他感觉到那人的气息开始从自己身边抽离,接着他就听到椅子轻轻挪动的声音。
易鹤野对这种声音极其敏感,他以不属于他的反应速度意识到这人要走——他几乎是下意识伸出手,紧紧攥住了简云闲的手指。
然后又是一阵长久的尴尬和沉默。
草。
易鹤野悄悄睁开了一个小缝,看见握在自己掌心里的那根食指,又看见简云闲那双纯粹的、宝石般盯着自己的眼睛。
这种情况下,装傻已经没用了,易鹤野只能硬着头皮嗫嚅了一句:“……别走。”
简云闲怔愣了一下,才道:“没走,我准备倒杯水喝的。”
易鹤野无语凝噎,想来想去,还是一鼓作气扔掉了简云闲的手,转过身不再看他了。
事实证明,易鹤野的伤确实比他想象中还要严重。
因为一次性失血过多,他几乎整天都处于极度疲乏的状态,除了被疼醒,就是昏昏睡去。
高烧和剧痛将他从梦中揪出来的时候,他总是下意识地害怕、恐惧,但每次简云闲都会及时递过来他的手指或者臂弯,让每次都险些溺亡的他,找到一根足以支撑平衡的浮木。
他有预感,这样的吊桥效应,会让自己在心理上更加无法摆脱对简云闲的情感依赖,但无奈的是,伤病中的人比他想象中脆弱得多,他拒绝不了这样一个可靠的诱惑。
简云闲真的太可靠了,易鹤野想,这家伙到底是分析了多少人类情绪的样本,才能永远正确计算出对方想要得到的情感反馈,作出合适的行为选择?
放在人类里,这样的人叫高情商、会哄人,但易鹤野又想起来,简云闲他是个AI,AI没有情商一说,自己只该夸他足够智能、足够好学。
于是莫名其妙的低落又爬上心头。
低落让他疼痛,疼痛让他脆弱,脆弱让他忍不住朝简云闲“撒娇”,简云闲给出反馈,引申出的想法就会再次让他低落……
这该死的恶性循环。
第三天的时候,易鹤野终于脱离危险了,难熬的疼变回了可以享受的疼,他也终于有足够多清醒的时刻了。
那天早晨起来,他惊恐地发现自己身边没了人。
他扯着生疼的肚子准备起身逃跑,就听到床前外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别一个二个看着我,你们知道错了嘛?”
这么凶?易鹤野有些好奇地起身探头去看,就看见了一排小机器人可怜巴巴贴着病房的墙角罚站,半空中,则是背着双蹄、一副领导模样对着他们指指点点的SHEEP。
一看,挨批评的小机器人,正是之前和他一起并肩作战的辅助小军团。
易鹤野看着脑门快贴到地面上的小机器人们,又看了看那只老神在在的小羊,方才还要逃跑的惊慌顿时没了。
他只是下意识好奇地探出脑袋,问道:“怎么了?”
SHEEP一看他来,面上那不太正经的严肃瞬间化成弯弯的笑意。
它转了个圈飞到易鹤野的病床边,邀功一般说道:“我在教育它们,因为之前没有保护好豹子长官,让长官受了很重的伤——这让我非常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