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飞舟的声音有些哑,人还朝着夜温言这边转了转。他说:“四妹妹应了吧,好吗?用我一人的命去换他们活下去,我偿了腊月十五的债,也偿了他们生我养我一场。我死了,就谁也不欠谁的了。小四,求你……”
夜温言很恼火,“你一心求死,他们也一心想要你死,这怎么如今地府这么吃香吗?夜飞舟,你究竟欠他们什么?你哪来的这副卑微的样子?你凭什么巴巴的谄媚于他们?”
她真是气急眼了,“若生养之恩要靠性命去还,那也该是他们先还了他们爹娘的恩,然后你再去还他们。做父母的不该做个表率吗?”她一眼瞪向夜景盛,“请二叔先死!”
老夫人急了,“胡闹!简直胡闹!”
夜温言点头,“确实胡闹,所以二哥不要闹了。”
夜飞舟抬头看她,一眼的乞求,“小四,我不死,这件事没完。”
“你死了这件事更没完!”
夜景盛不爱听他们说话了,呼地一下走到老夫人跟前,一把将那根木杖给抢了过来。
“好!好!你不动手我动,我把他打死给你出气,到时候看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他说打就打,砰砰砰地,一下一下往夜飞舟身上砸,也不知道是用了多大的力气,刚砸到第三下夜飞舟就吐了血。
这口血是喷出来的,当时的角度正对着老夫人,这一下喷血就喷了老夫人一身,气得老夫人嗷嗷怪叫:“你要打就给我下死手!别让他往我身上吐血,打脑袋,几下就死完了!”
这话一出,夜飞玉首先就坐不住了,一步冲过去挡到夜飞舟面前,同时质问老夫人:“您还是个做祖母的吗?这是一个祖母该说出来的话吗?”
夜清眉也说:“怎么可以这样,那是个活生生的人啊!是你们的骨血呀!”
穆氏终于理解为何夜温言对这个二哥并没有太多仇视了,这样一个不被当人看的孩子,他该有多希望能得到父亲母亲的重视,为了这份重视,别说是杀人,就是自杀他也愿意的吧?
所以当初他没得选,所以他在看透了这一切之后转而去帮夜温言,回府之后又护着西院儿,也所以当他的爹娘要拿走他的命时,他全无所谓,无动于衷。
夜温言感觉肺都要炸了,特别是当她看到夜景盛一把推开夜飞玉,手里举着的杖子照着夜飞舟的脑袋就敲下去时,她缩在袖子里的手都已经开始捏花了。
但这花只捏了一半,灵力没等释放出去就又被她截断,因为她看到一个人走了进来,一步冲到夜景盛跟前,死死捏住了他的手腕。
“夜二将军好本事,领兵打仗不行,关起门来打儿子到是厉害得很。”
夜景盛一激灵,猛地回头,看到的是三殿下权青允的那张脸。
他当时就有些烦躁,心道这三殿下是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也没个动静?
想把手挣脱出来,可惜试了几下没成功,他气得大声道:“这是我们一品将军府的家务事,三殿下是不是管得太宽了?”
“宽吗?”权青允冷哼,“宽也就宽了,又能怎么着?家务事本王也非得要问上一问,你又能将本王如何?或许今日夜景归在这儿,本王还要思量一番,但是你夜景盛就没那个脸面,也没那个本事。今儿你这家务事,本王是管定了!”
话说到这儿,猛一甩手,直接就把夜景盛给甩出去几步远,扑通一声摔到了夜清眉脚底下,吓得夜清眉惊叫一声赶紧往后缩,还用脚把滚过来的她二叔又往回踹了两下。
夜景盛被摔得眼冒金星,好不容易缓过来了,却听权青允又说:“就这两下子,人一推就倒了,还好意思称自己是将军。夜景盛,你不要脸,一品将军府可还得要脸呢!”
他说完再不去理会对方,只弯腰去扶夜飞舟,这位被打到几乎昏迷的夜二少爷这会儿正倒在血泊里,看人都重了影。
“飞舟。”他放低声音,轻轻唤他的名字,甚至还伸出手在对方眼前晃了晃。
直到听见夜飞舟说,“三殿下,我还看得见。”这才暂时放心,两手一伸就要把人扶起。
结果可能是力气使小了,扶了两下都没扶起来。第三下好不容易把人拎了起来,却发现夜飞舟自身完全使不出力气,整个人就像一只布偶一样被他拿在手里,随意摆弄。
也不能说完全就是布偶,至少上半身是不像的,唯有两条腿最奇怪。能弯曲,能伸直,却在试着沾地时垮了下去,就像被折断了的树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