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术法,坠儿一句话就把夜温言彻底给说清醒了。
归月郡主出事了?封昭莲不是都要走了么,这怎么临走之前还整这么一出?
她赶紧起来收拾,同时也问坠儿“到底出了什么事?谁来报的信儿?”
坠儿说“是江家小姐的丫鬟小鱼来报的信儿,说是归月郡主在酒楼里吃饭,结果跟人打起来了,说什么都要把酒楼给掀了。”
夜温言听得直迷糊,“那酒楼怎么着她了?至于她发这么大火?婉婷也在吗?”
坠儿苦着一张脸说“小鱼说是江小姐和池小姐陪着一起去吃饭的,去的时候人家酒楼才刚开张,她们点了一大桌子菜,还要了好些酒。结果没吃几口那归月郡主就说酒菜不对劲,拍着桌子就跟酒楼的人闹起来了。但是这些都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那个酒楼是咱们家的买卖,从前一直都是在大夫人手里经营着的,但是后来搬院子时,被老夫人拿走了。”
夜温言想起来了,当初大房二房换地方住,她们这边许多东西都被拿走。后来虽然还了回来,但是少了一间铺子。
“据说那铺子被老夫人拿走了,是不是这么回事?”她问坠儿。
小丫头对这些事情记得很清楚,立即就道“没错,就是被老夫人拿了。当时咱们这头乱得很,小姐就没腾出空去要。但是您一直说那铺子不能白给了老夫人,早晚是得要回来的。”
夜温言点头,“嗯,是早晚都得要回来,但这没等要呢就出了事,这事儿我们可不能大包大揽。谁的铺子谁就得负责,咱们家老夫人总不能拿银子的时候冲在前面,出了事就往后缩。”她吩咐坠儿,“找个机灵点儿的丫头去给老夫人报个信儿,就说请她准备一下,尽快去酒楼亲自处理纠纷。对方可是归月的郡主,东家不出面肯定是不行的,且这事儿要是不尽快处理,保不齐就得闹到皇上跟前。”
坠儿立即执行,很快就把差事交给了那个叫阿立的侍女,然后再回屋问夜温言“既然让老夫人去处理,那咱们是不是就不用去了?”
夜温摇头,“该去还得去的,再说了,你难道不想看看那场面?”
坠儿瞬间就想到了除夕宫宴那晚,想到了那个一身红纱裙的奇怪郡主,不由得有点儿兴奋,“想看,太想看了!归月郡主一定不会手下留情的是吧?”
夜温言只是笑,没有多说什么。穿戴整齐之后就带着坠儿出门,却把计嬷嬷留了下来。
她出门在外不会有什么事,却总不放心家里。师离渊把计嬷嬷送到她身边来,但实际上计嬷嬷照顾最多的却是穆氏和夜清眉那边。
主仆二人在府门口遇着了老夫人,比起夜温言的不紧不慢,老夫人就显得有些着急,也有些慌。明明是比夜温言晚知道的信儿,但这会儿人却已经走在她前头,夜温言看到她时,她已经在君桃的搀扶下准备要上马车了。
可就在要上还没上去时,君桃一回头,就看到了款款走来的夜温言。
老夫人见君桃动作有迟缓,很不乐意地说了句“快一些,你傻愣着干什么呢?”
君桃小声同她说了句什么,老夫人就回身来看,一眼就看到夜温言正冲着她笑呢!
她最烦这个四孙女笑,因为从前的笑能讨老将军欢心,现在的笑是越看越不像好笑,越笑越让她觉得渗得慌。
却偏偏夜温言无所谓她渗不渗,不但笑,还加快了脚步走到她跟前,挤走了君桃,亲自扶着老太太上了马车,然后自己也坐进了车里。
坠儿一看自家主子上车了,二话不说也赶紧跟上,君桃就落到了最后,但好在也挤进去了。就是车夫不太高兴,早知道坐这么多人,套辆大一点的车多好,主子们也不嫌挤得慌。
车厢里的确是够挤的,勉强坐四个人,都不能有太大幅的动作。
老夫人不明白她这是什么意思,皱着眉问了句“你这是干什么?老身要出门,并未邀请你,怎的随便就挤进了老身的马车?还当自己是小孩子呢?姑娘大了要是连这点教养都没有,那走出去丢的可是咱们夜家的脸面。”
夜温言笑笑,“祖母放心,夜家的脸轮不着我来丢。何况我是嫡孙女,愿意同祖母亲近到坐一辆马车,别人瞧见了也只会说咱们祖孙情深,绝对扯不到教养上来。至于我要干什么,那还用问么,自然是同祖母一起往顺天大街走一趟,去看看祖母苦心经营的那座酒楼到底干了什么,惹得人家归月郡主当场发难。”
老夫人其实很想问问这是不是你们两个串通好的,毕竟归月郡主跟夜温言的关系那可是人人都知道的,两人在除夕宫宴上就熟络得很,今日出了这个事,她实在拿不准是意外还是被人合谋给算计了。
可这话她不敢问,因为她心里也没底,那酒楼怎么回事她清楚,万一归月郡主捏着了把柄,那就算是合谋,她也得认这个栽。
夜温言还在笑呵呵的说着话“说起来,祖母您是一品将军府的老夫人,外头的事,就算是天塌了也不用您亲自出面的。但今儿这个事实在是没办法了,人家是归月郡主,在咱北齐地界上叫生意人给欺负了,这整不好可就要挑起两国外交事端,到时候北齐再跟归月打起来,祖母您说您还活不活?过去祖父和我父亲在世,有战事都是他们去打,如今人没了,您非但不知道收敛,还给北齐招灾惹祸,这觉悟也太低了。”
老夫人的脸色不太好看,但还是不甘心就这么被人数落,冷哼一声道“莫要危言耸听,归月人在宫宴上惹得帝尊大怒,使臣都被打死了,他们在北齐还能有多大脸面。”
“使臣是使臣,郡主是郡主,臣子能跟主子一个待遇么!”她告诉老夫人,“皇上一直对郡主殿下照顾有加,这些日子郡主也一直借宿在尘王府上,宫里为了能让她住得舒适,还赐下了不少好东西。可见朝廷是没打算立即就跟归月翻脸的,而且也在尽可能地安抚郡主殿下的情绪。却没想到朝廷那头忙着安抚,您老人家这边就忙着得罪,您说说您办的这叫什么事啊!这不是给朝廷找麻烦么!祖母是不是看不上新帝?故意的?”
“住口!”老夫人大怒,“休得胡言乱语,你也是夜家的孩子,这话传出去就是大祸,对你有什么好处?”老夫人有一肚子的教训想说给夜温言听,眼瞅着话匣子打开就要收不住,君桃赶紧悄悄扯了她一下。老夫人深吸了一口气,努力把火气压下来,语气也温和了许多。
“温言啊!咱们都是一家人,不管在家里如何闹,可一旦到了外面就得拧成一股劲儿,否则就会叫人看笑话。祖母没有责备你的意思,就是希望咱们家能像从前一样,和和睦睦好好过日子,让外面的人一提起一品将军府,依然能像从前一样敬畏。”
夜温言都听笑了,“祖母想得可真好,在家里不遗余力地打压我们大房,出了门就要我们配合你做一场家和万事兴的戏,天底下哪有那样的好事呢?从前人们的敬畏的是祖父和我父亲打下来的战绩,今后要是还想让人继续敬畏,那您这位老夫人就要做出表率,至少不管是在家里还是在外面,对待子孙后代的态度都得是一样的。可是祖母,你能做到吗?”
老夫人不吱声,就听夜温言再道“我知道你每每见了我都有许多话想说,且没一句是好听的。同样,我见着你也是有一肚子的话想说,也没一句是好听的。所以咱们就别装了,多累得慌。脸早就已经撕破了,还扯什么家和万事兴。就说咱们现在要去的那座酒楼,我若没记错的话,那本该是我母亲名下的产业,怎的就到了老夫人手里?当初你们抢走了我们那么多东西,我拉着单子让你们还,却独独少了这么一张地契,你又如何解释?”
老夫人脸色千变万化,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既然不想解释,那就不要解释吧!现在酒楼出事了,只希望祖母做为东家,能够一力承担,不要到了那里发现事情解决不了,又要把责任往我们身上推。我再提醒祖母一句,归月使臣跟郡主是不一样的,他们不会为了一个使臣来跟北齐讨要说法,但却很有可能会为了这个郡主随时随地翻脸。毕竟昭莲郡主的父亲也是个能征擅战之人,你欺负了人家女儿,人家就算隔着万水千山,也要来找你算帐!”
话说至此,马车停住,车夫隔着帘子说“老夫人,四小姐,酒楼到了。”
夜温言率先下来,脚刚落地就听到酒楼里传来封昭莲说话的声音——“你们北齐也太嚣张了,以次充好不说,居然还敢给本郡主下毒?”
这话被老夫人也听了去,老太太正在下车的过程中呢,一听这话脚就发麻,直接从车上滑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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