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壮起胆子往回飞了一段距离,才发现木桃在内的所有人,都冲着她笑,像是幸灾乐祸一般。
心中一阵毛骨悚然,她低头看向怀里的吴骓,怎料手里一空,那个男人腾云驾雾,换上了一件明黄色云纹锦澜长袍,出现在她背后,将其一把抱住。
“怎么不继续了?”他坏笑道。
蝗妖青黄周身传来一阵阵灼热感,哀嚎一声,缩成一团。
吴骓手一抖,手上多了一件金丝绣成的霓裳,右手上匍匐着一只通体翠绿的蝗虫。
另一头,屯田已经在啃食那只熟透鲶鱼怪的脑袋,虽然只有幼猫大小,不一会大半只鲶鱼就都进了他的肚子,吃相还格外的凶狠,看得李猷胃里一阵翻涌。
众人终于顺利通过了飞蝗渡。
穿过了长长的石拱桥,对岸竟然是一处茂密的桃林,距离马哭坟仍有四五里地,众人决定在此稍作休整。
此地长满了数不清的桃树,此时正值盛夏,本应过了桃花的花季,但此地的桃花开的正艳,落英缤纷,芳草幽香,树上还长满了鲜甜可口的蟠桃。
宋熙对于此地还是比较熟悉,带领着李猷、符契、聂月明、苏纤四人,唱着一曲民风小调,爬上爬下,采摘蟠桃。
不想这首民风小调,符契哼着哼着竟然就学会了,不出一会就与宋熙一老一少,一唱一和。
李猷本就有着近乎偏执的洁癖,又相当害怕桃子上的绒毛,老人提到让他上树摘桃,他是一千个不情愿,又不好让人说是娇生惯养的公子哥,于是摘了一个桃子,就要到江岸边清洗。
聂月明原本闷闷不乐,看见李猷这等墨迹,心说立功的机会来了,于是自告奋勇的要上树帮忙摘桃,他身材本就高大,身手也算得上是相当矫健。
一来二去,即便是再高处的桃子,也手到擒来,渐渐装桃子的箩筐就满满当当。
底下的苏纤又不吝赞美,他就有些飘飘然,攀爬的气势也豪气纵横,怎料脚下的桃树枝丫突然断裂,一不留神跌下了山坡,等他再爬出来时,身上就沾满了腐烂的桃子果肉,狼狈至极。
一处干燥的青石台处,吴骓身着华服,正襟危坐,像是在审案,在他旁边蹲着一只小狐狸,没精打采。
而那只刚刚收服的蝗虫精,此刻正变成妇人模样,跪坐在地,全然没有了先前的狐媚姿态。
原来这只精怪正是仙人遗弃的佩剑飞蝗,吸收日精月华而形成的后天剑灵,因独自在此处流落了近千年,性子野惯了,可受限于飞蝗剑体早已拱桥融为一体。
为了早日破开剑体禁制,扛过三灾,早日脱离此地,就和飞蝗渡江水中的一只千年鲶鱼精串通一气,在此地变成一老一妇劫道,索取黄金制成金丝蝗衣。
吴骓面露难色:“主公,这蝗精我看到也有些神通,要不。。。。。。”
夏泽夺路而逃:“我出去走走。”
来到一处无人角落,风一吹,漫天桃花散落,夏泽看着紧握拳头,怔怔道:“乞儿爷,道理不好使,还是拳头好使。”
“你是在烦恼自己现在太弱,讲不好道理吗?”木桃从树上一跃而下。
夏泽被吓了一跳:“木姑娘,你怎么来了?”
“我想那位老神仙,之所以愿意把神格给你,自然是在你的身上看到了可贵之处,才不是让你在这钻牛角哦”她笑笑。
夏泽先是一愣,而后摸了摸后脑勺:“木姑娘能把话再说的明白些么,我以前贪玩,学堂就没去过几天。。。。。”
木桃被他逗乐了,攥起拳头轻轻捶打他的头:“做人如草木生长,有根方生,无根则死。乞儿爷把神格赐给你,应该不是让你做一个恪守死规矩的圣人吧?就算你某天读的书再多,学问再高,你就能凭借这个把道理讲好?把世道变得更好?”
夏泽眼前一亮,忽然想起乞儿爷的确说过这样的话。
少女笑笑,接着说道:“未必吧,我只觉得你若是一直这样钻牛角尖,一边想着像乞儿爷一般,一边又为自己心中所坚信的道理相冲,就会让一颗原本就澄澈的心变得复杂,从始至终就没有任何的困难束缚住你,又何来的解脱呢?”
“我爹平日里就爱讲大道理,我不乐意听,不过这会可以说给你听。他常说入世心做事,出世心做人。何谓有?是大无大有,先无我才能有真我。对天地万物要既不迷恋也不排斥,既承了这份情,就要亲自在这世道里走一遭,看看干净的、污浊的。乱的是世道,万物并做,吾复以观。”
她顿了顿:“这就涉及到方圆之法。”
夏泽眉头逐渐舒缓:“天覆吾,地载吾,天地生吾有意无。。。。。。”
木桃眉开眼笑:“孺子可教也。”
二人沿着那条桃花小道走着,夏泽怀里的东西,拿了又放,始终没有鼓起勇气送给木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