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眼间,男子上半身的衣衫,就被花岗岩般魁梧肉体撑破,渐渐的,黑色的老虎斑纹在胸前丛生,蔓延到背脊上。他右手一翻,一柄粗若房梁的降魔杵,落在掌心。
脊背上,一道青色烈焰燃气,转而分作十二道环形火苗,如同日升月落一般,周而复始。
“小鬼!先前积攒的寺庙香火不足,没能使出全力,今日叫你见识见识,真正的八热地狱!也算让你此生无憾了!”毘丘罗冲着不断走来的夏泽,怒吼道,眼神里尽是看待蝼蚁的轻蔑。
远处那个少年,嗤笑一声,顿在原地,双臂环胸,一副拭目以待的样子。
卢衣巷和徐修竹,正要上前助他一臂之,却看见夏泽只是向后伸出了一只手掌,示意他们不要过来。
毘丘罗在夏泽手中吃过大亏,自然是不敢掉以轻心,将手中降魔杵舞得似旋风,然后暴喝一声,猛地抛向天际。
方圆几十里内,凭空升起一道炼狱般灼热的鬼神杀气。顷刻间,天空中遍布黑色乌云,红色流光,在玄云中穿行。
大地之上,转眼间目光所及之处,均有烈火升起,十九座山头轰鸣,有滚烫岩浆,迸发而出,烈火、岩浆、浓烟。
这避无可避的天灾之下,镖师们心惊胆战,吓得魂飞魄散,刚想要四散逃难,却突然发现自己的身边,早已没了袍泽们的身形,取而代之的,是全身如烧红炭火般赤红的狰狞鬼卒,拿着各式各样的刑拘,阴森的望向自己。
长发斑白的枯槁妇人,正阴气森森的举起汤碗,唱起瘆人歌声。
面容可怖的恶鬼,以砍刀作琴附和。
“师傅!当心!”徐修竹踏上几步,一剑斩落,可剑刃所指,却是自己的师傅卢衣巷。
卢衣巷尚能维持一丝清明,旋即后退几步,以手刀劈打在徐修竹背后,将他一掌打得昏厥过去。
他转头望向四周,四周的镖师们,早已经在这八热地狱内,沦为了失去神智的行尸走肉,与周围的人,刀剑相向。
卢衣巷忽然觉得脚下一阵滚烫,低头一看,喷涌而出的红色岩浆,已经把他的双足融化。手指迅速打击大腿之上的穴位,暂时封住了痛觉,他把自己的徒儿抗在肩上,以长枪代替双足作为支撑,稳住身形。
难道今日真的要死在这里么?
柳青牙飞掠而之,口中念动法诀,桃溪寺中央,地面上,突然冒出一棵二十丈高的柳树,并且还有不断拔高的势头,它拔地而起,散落的柳枝化作碗口粗蔓藤,铺在地上,堵住喷涌着岩浆烈焰的地面,然后在头顶上结成一张由蔓藤组成的大伞。
人们开始从疯狂中醒转过来,重伤者哀嚎连连。
天上开始落下成千上万的火雨,迅速在大伞上蔓延开来。被柳枝盖住的大地,底下的岩浆蠢蠢欲动,柳青牙面色如金纸,艰难支撑。
玄衣飘荡,夏泽的身形,漂浮到毘丘罗面前,负手而立。他处于柳青牙法相之外,但那汹涌的岩浆,席卷而来的火雨,却像是片叶不沾身一般,四散开来。
“八热地狱?比起我的业火,果然还是逊色了一些。”夏泽从容笑道。
一阵难以形容的诡异话语,在二人之间响起,须臾间,毘丘罗惊恐的发现,这副身躯内的真正主人,常崇,正在心湖内,发了疯的似的想要夺回躯体。
有两道鲜血,从鼻窍流出,他抡起臂膀,火焰长龙在降魔杵上啸聚,一杵打下。
毘丘罗神色有些吃惊,那近乎用尽他全力的一招,被夏泽单掌稳稳接住,看他神色,满是戏谑。
原本白面男子面容,忽然间化作硕大虎头,一口咬向夏泽脖颈。
却见他惨叫一声,满嘴獠牙碎落一地。
降魔杵上的火焰长龙,一点一点散落在夏泽身上,那件玄色法袍上的兽纹,红光大作,将火焰吞噬殆尽,光芒更盛几分。
那声古朴言语,再度响起。
“我不会再说第三遍。”夏泽冷冷道。
毘丘罗夺舍而来的身躯,话音未落,发出一阵清脆骨爆声响。全身数千根坚硬骨骼,悉数断裂。他心中骇然,正要怒骂这虎妖为何偏偏要选择这种玉石俱焚的方式来驱逐他。
突然间身子一沉,从半空之中,重重坠落,双足磕在大地之上,砸出了一个大坑,他本想起身反击,却发现虎妖身躯,自作主张的将头颅拜服于地,就好像是在朝拜一个君王,妖族的君王!
夏泽伸出手掌,五指如铁钩,一把抓住毘丘罗头颅,低下头俯视道:“乖,这样才是好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