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对,提灯回了神,先是一愣。
谢九楼定定看着他,然后错开目光,无声将手抽开,只坐直了身子,沉默不语。
提灯掌心的温度忽然抽离,抓空般动了动指尖,想要朝谢九楼伸过去,又不敢。
二人相对无言半晌,谢九楼要起身离开,身边猛然探出手,将他衣摆抓住。
提灯眼角泪还没干,也不说话,只仰头望着他,手指死死攥着他的的衣角不松开。
谢九楼一侧眼看下去,提灯就状似无意地往他身边挪近了点,再扯了他衣裳两下。
“……”谢九楼别开头,坐回原位。
提灯悄悄儿蹭过来,枕在他腿边,小声道:“你还不睡。”
谢九楼不理他。
提灯又说:“我有点儿冷。”
说完等了一会儿,见谢九楼真不动弹,也罢了。
正要闭眼,顶上窸窸窣窣一阵,他还没来得及看清,便已被谢九楼迎面严严实实抱住。
提灯靠在谢九楼胸前,真一点远处的火光都见不着了,满眼是谢九楼的衣领花样,还有将他包围的谢九楼的气息。
他身上暖和了,不多时便又想睡,眼皮子刚合上,就听谢九楼说:“赶明儿你进了城,我也差不多该走了。”
提灯立时要抬头,被谢九楼按回去。
他被迫埋在谢九楼胸膛,闷闷问:“怎么我进城,你就要走?”
“不是你盼着我走?”
“我几时盼着你走?”
“莫非你还盼着我留下?”
谢九楼这话说着像反讽,可脱了口,倒真希望提灯能给一个他想要的回答了。
偏提灯这回装哑巴。
谢九楼兀自发笑,自己在期盼什么呢?
人家的阿海海近在眼前了,多少日夜梦里都挂念的人,他拿什么来比?他自己厚着脸皮跟出来,有什么资格让提灯说“留下”两个字?他算老几呢。
真留下了,做什么?做个烛台,天天照着提灯春水东流不成?
他可没那么下贱。
“我就知道。”谢九楼冷笑,“野味再新鲜,哪抵得上城里的东西?偶尔尝一口还行,尝了三百年,你早该腻了。也委屈你了。你该进城,找让你长久舒服的口味才对。”
提灯不接他话茬,只抵着他胸口,放在他后背的双手又把他衣裳揪紧了道:“你别走。”
“我不走?我不走,守着你到你阿海海跟前,看你跟他叙旧?”
“这不是没到。”提灯心里一急,跟他倔起来,“等那时,我叫你走,你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