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九楼问:“什么念想?”
提灯久不言语,末了,突然说:“昨儿我接了个北方来的,就住冥江边上,桥头过去点。”
“他是漠堑人。”提灯抬头道,“北方的奶疙瘩,要数漠堑做的最好吃。九殿能不能替我讨一些来?”
谢九楼皱眉:“现在?”
“现在。”
谢九楼迟疑一晌,便往外走。
“我以为你是南方的。”他边走边说。
提灯调侃:“九殿这话未免刻板。南方的,就不能肖想一口奶疙瘩?”
“不是……”谢九楼走到门口,又扭头看过来,“提灯,你给我做什么念想?”
提灯一愣,继而笑道:“去晚了,我的奶疙瘩可就没了。”
-
外头起了风,谢九楼取完奶疙瘩,沿冥江岸冒风而行。
不久,风停了。尚带稀疏星光的清晨下无几行人,谢九楼远远瞧着有人身披一件巨大的黑衣斗篷迎面而来。
这人将浑身上下裹得极严,未露出分毫真容。
谢九楼提着奶疙瘩与此人擦肩而过,走了几步,他骤然回头:“欸。”
黑色的背影闻声止步。
谢九楼举起布袋:“漠堑的奶疙瘩,吃吗?”
那人纹丝不动。
谢九楼走回去,走到黑袍子跟前,低下头,递过布袋,又问:“吃吗?”
斗篷下的人像是动摇了,动了动左手,刚要伸出来,忽而僵住,又缩回去。
换了右手,刚露出指尖,顿了顿,仍旧缩回斗篷中去。
谢九楼凝视着斗篷刚刚伸出指尖来的地方,轻笑道:“我有个朋友,左手裹着皮革,右手有条疤,也同公子你一样喜欢在这个时辰出门,专迎来送往。”
他往后眯眼看了看,说:“再走不远,就是冥桥。冥桥一过,便出了阴司。公子只身一人,这是要走?”
披袍子的人不说话,只略一点头。
谢九楼慢悠悠到江岸最边缘坐下,放了布袋,屈起一膝,望向满是裂纹泥沙的江底:“破晓沉寂,公子陪我坐会儿吧。”
身后默然少顷,起了脚步声。须臾,黑衣人落座在他身旁。
远处渐显天光,谢九楼静静看着,日出竟也会显得苍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