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既听不懂中土话,谢九楼便用蝣语试试。
他记得自己找上楚空遥谈论这事儿,对方只打趣:“说不定那贼,和三姑娘是一个人。”
谢九楼起先一听,只觉得荒谬。
模样尚且能易容,姑娘和男子的身形骨架大有不同,如何轻易改变得了的。
楚空遥却笑:“你府里上下,饿成那样,要夜里偷食的,除了早上只喝三碗粥的王妃,还能有谁?外贼?哪个外贼敢在你眼皮子底下飞檐走壁闯进来,就为吃口烧鹅?”
“可白日里是她自己不吃,没人拦着。”
“兴许白日里不是她不想吃,而是她不能吃。”
谢九楼陷入深思。
是哪门子禁忌,只粥能喝,饭菜却吃不得?又或者是当着他的面,才吃不得?
他对照着楚空遥标注的词典挑了些要紧的蝣语来记,记着记着,心思就飘到那上头去。
谢九楼满脑思绪似乎就差理出个头,一时烦闷,便开了门踱步出去。
他一面默记方才背的那些蝣语,不知不觉就走到卧房门前的小院。
仲秋时节,院子里的梨树几日便落光了叶子,剩一身枯枝,伶俜对月。
谢九楼走出沿廊,缓步到树下。一眼见着一截枝头处,被百十八折出的断口。
那两根齐平的树枝,还扔在树下。
——言三姑娘当时拿在手里,是想做什么?
他正望着它们发神,就听右后方小厨房里,传来动静。
谢九楼神色一凛,悄然挪步到小厨房门前。途径卧房时略微滞留了一瞬,念及言三姑娘并非玄者,听辨别不如玄者敏锐,所以多日来注意不到小厨房的异响也是正常的。
不知出于什么念想,谢九楼自打回府一直都敛着玄息。
故而此时在厨房翻箱倒柜的百十八丝毫没有留意到外头有人在悄然靠近。
他变回了自己原本的身形容貌,三姑娘的衣裳穿不上身,是以一连多日,只要谢九楼夜里一去书房,他就变回来,再到柜子里头找对方的衣裳套上。
百十八没穿过那么轻便的料子,跟厚重又破烂的狗皮相比,谢九楼屋里随便一件套在他身上都轻飘飘跟没穿一样。
他也不会系衣带,只草草披上,随便胡乱打几个结,确保衣裳在身上不垮就行。
谢九楼捅了窗户上的绿纱,从那纱眼儿里,就见着这么个光景。
偷嘴的贼在房里四处搜罗,顶多能叫人瞧见个侧影,许是身板单薄,谢九楼一件睡衣叫他穿在身上也空空荡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