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仁与笙鬘,起初于怒火悲汤化形时,也是两团阴阳净气。
笙鬘没吭声。
提灯便接着说:“你进那棺材,无非是想取一滴自己的胎生血——你的胎生血,与我同出,便与观音血一样。取了胎生血,再找到那恶胎,逼我跳入火海,烧毁整个娑婆,解了能仁下在你血肉身骨三座大山的封印,找回真身,回到永净世复仇。”
他说完,累得气亏,一面吸吐着气,一面等笙鬘的反应。
果不其然,笙鬘问他:“你如何知道?”
提灯只问:“你复仇之后,待要如何?继续在永净世那面死气沉沉的壁龛里当神么?”
“神?”笙鬘哈地笑道,“能仁那个老东西,不拖进怒火悲汤便不死不灭。神有什么意思?我要把他扔回那池子里,与诸天神佛——”
“同归于尽,挫骨扬灰。”
提灯冷冷地接下她没说出口的话。
笙鬘一愣。
提灯感觉身上力道松了,慢慢从她手下翻身,甫一露脸,便张嘴大口吸气,缓过来后方说:“我与你,一样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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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苍海岸。
笙鬘坐在提灯后头,一手抓住他左臂手腕往后拉,一手握住提灯左肩,摸到断骨之处,照着骨节把提灯胳膊一掼,这手便接上了。
提灯咬了咬牙,并未出声。
他额头冒出一层冷汗,低头看了看右手的鱼骨。
半个时辰前,他与笙鬘在这里召出那只巡海夜叉,唤醒了叶鸣廊,以观音令解除了二人的诅咒。
“都说当年无相在混沌中杀妖,凡留下的古兽,皆有观音令在身。”笙鬘抓着他那只胳膊检查道,“那只大猫给你守龙吟箭,暲渊鼍围保着你那滴观音泪,这夜叉也太惨了些,竟是要把一身鱼骨给你才算功德圆满。”
“以鱼骨换她双腿一条,叫她上岸和赤练长相厮守。她自己都没觉着可惜,你倒发起慈悲来。”提灯往后侧目,“有这功夫不如好好想想,待会儿见了他们,怎么解释你的身份。”
笙鬘撒开他的手,起身往回走:“我想?要瞒天过海的人又不是我,凭什么叫我来想。”
二人正斗嘴间,身旁树丛传来窸窣动静。
“谁?”笙鬘喝道,“滚出来。”
半晌,毯子佝着头慢吞吞现身。一见笙鬘,不自觉便往后退了三分。
虎背上,一团黝黑的雾气丝丝缕缕垂下来,细听还有小孩子般的睡梦呓语。
笙鬘只盯着那团雾气,出神不语。
提灯却心觉不妙,一味蹙了眉道:“你怎么在这儿?谢九……”
“你还知道谢九?”
提灯后背一凉,从毯子更后方的黑暗里走出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
谢九楼抱着胳膊,才走到明暗交接处便停了,随意往手边树上一靠,冷冷看着提灯笑:“夜凉了,回家路短了,知道叫谢九了。”
提灯闷头不吱声儿。
谢九楼又把目光调向旁边的笙鬘:“这位是——?”
笙鬘和提灯对了个眼色,异口同声道:
——“我姐姐。”
——“他娘。”
“……”
“……”
谢九楼挑了挑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