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歌脱口而出:“信。”
姬差望着她。
她又说:“我只信一个。”
几年前第七歌曾得过一场恶疾,那时她还是一个玄者。第达尔抱着她一扇一扇地敲开楼兰医师的门,没有一个人接诊。他们说那是骨头里的怪病,医不好,只能等死。
第达尔走投无路,进了神庙,在观音脚下放下第七歌,一遍遍地念经祷告,求观音显灵。
观音没有现身,现身的是一个十几岁出头的牧童,腰间别一根竹笛。
他从中原游历到此,路过神庙,便躲在观音像后头睡一觉。觉没睡成,被第达尔的念经声吵得心烦气躁。
牧童跳下贡台看了看第七歌,说:“简单,玄气阻塞,不达经脉所致。”这病不简单,只偏这牧童是个治骨珠的天才,一双穿骨手,化尽了第七歌骨珠中的玄气。人虽救活了,第七歌也废了,再修不成玄者。
第达尔千恩万谢,那牧童却还为她吵醒自己睡觉心烦,逃似的就要走,指着那尊观音像:“要谢就谢观音,别谢我。”
“后来姐姐举凡路过观音像,都要拉我进去拜拜,说那牧童便是观音使者,感念来救苍生的。我行动稍有怠慢,她便一顿好罚。日子久了,我便也信了。”第七歌摇头笑道,“年生虽已长,姐姐却从不敢忘。倒是那牧童,怕早把我姐妹二人忘得一干二净。”
其实这事与观音关系不大。当年那牧童睡观音像后,第达尔便信观音,若他睡在佛像身后,那第达尔便信佛去。第七歌信观音,信的并非观音,而是在观音像前祈祷用一切换她一条生路的姐姐。
“所以你后来,才修了邪道?”姬差问。
第七歌从怀中贴身出取出一根草笛在手里把玩,她的眼神透过茫茫火光看起来很缥缈:“我这样的人,若当真成了废物,仇家不会让我活过一个晚上。”
姬差道:“仇家?你也有仇家?”
第七歌含笑盯着她:“十岁那年,我们那儿农商的儿子偷看第达尔洗澡,还偷了她的衣裳。我趁他睡觉,穿着第达尔的衣服翻窗上了他的床,他高兴得差点尿出来。我给他脱裤子,顺便挑断了他的脚筋,割了他的舌头,然后把他扒光扔进湖里。第二天他就死了。”
姬差微怔。
“你怕了?”第七歌声音冷冷的,“这才只是其中一个。”
“我不怕,”姬差错开眼,又道,“你能不能教我傀术?”
姬差学了几个月傀术总学不会。第七歌骂她笨,每当姬差说想修邪道时第七歌又骂得更厉害。
那个臂钏姬差始终没有当,临近冬天,有一阵子她心不在焉。
第七歌问她又在想什么。
姬差磨磨蹭蹭:“今日是我十六岁半的生辰。”
“生辰还要过半岁,”第七歌嫌恶道,“哪来的臭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