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遇到搬道具的林拓和张雷,一人抱俩青花瓷花瓶,胳膊上还勾着几幅装饰画。
孟杳知道这是新添的置景道具,伸手要帮忙。
被花瓶挡住视线的林拓看见凭空出现的一只手,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用手腕一推,他的花瓶还牢牢抱在怀里,孟杳却被推得一个趔趄,滚烫的馄饨洒出来,雪白的羽绒服一片遭殃。
哗啦一声,林拓才反应过来不对劲,挪开花瓶一看,居然是孟杳。
还是张雷反应快,轻手轻脚地搁下花瓶,扶着孟杳的胳膊,“没事吧?!全脏了,我靠,这衣服算是废了!”
孟杳仔细看了看自己的袖子,想着自己难得工作积极性如此高涨,作为一个便宜副导演主动跑来帮忙,居然出师不利,自嘲地摆摆手,“不用,我拿去干洗看看。”
林拓又是愧疚又是匪夷所思,不知所措了半天,问:“你怎么来了?”
孟杳再一次恨不得把几个月前跟他看对眼的自己戳瞎,白他一眼,“不是你让我来当副导演?”
“但你不是有正经工作?”林拓是真纳闷。他邀请孟杳当副导演当然是发自真心,他直觉孟杳会是个很棒的故事家和记录者;可他又并没抱太大的期待,孟杳看起来并不是很有热情的那类人,他以为她顶多能做一个不出错的辅助。
孟杳心里莫名地有一种受挫感,这种感觉已经多年没有过了。往前追溯的话,大概就像五六岁上小学的时候,兴致勃勃地穿了新衣服背好小书包,到了学校却发现课桌破、老师凶、同桌鼻涕还多。
她撂下一句:“被开了。”把稀烂的饭盒并一袋子汤汤水水丢进垃圾桶,脱下羽绒服瑟缩着冲进林拓家。
东城不供暖,孟杳不得不穿上张雷买来给穿反季戏服的演员保暖的备用军大衣,缩成个鹌鹑坐在监视器前度过了她正式作为导演的第一个下午。
隔三差五她还脱下军大衣下场帮忙,陪精益求精的谈梦顺台词、给过于热情的唐玛丽女士降降温,甚至帮两位女主角整理发型,她这副导演当得特别任劳任怨,每次缩着脖子去缩着脖子回,鼻头一次比一次红,看得林拓傻眼,啧啧啧地给她比大拇指,“敬业!”
孟杳回他一个微笑,“彼此彼此。”明明他也不断来来回回,调道具、镜头、台词,冻得脸都白了。
演员拍到六点收工,孟杳留下来帮林拓和张雷收拾收拾现场,顺走了一件军大衣,再坐回车里已经快八点。
手机里多了很多消息,胡开尔一人就占了大半,夸她做的三明治太好吃以后一定要教她,夸她留下的便签很详细帮助她烤出了非常成功的金条蛋糕而江何这个不要脸的家伙一个人吃了三块,甚至连她写在便签上的字她也夸,说好看、书法家!
她一个人在孟杳的屏幕里热热闹闹地讲了很多,孟杳哭笑不得,回了一串表情包说谢谢。
紧接着看到莫嘉禾的消息,在她发送消息两个多小时后,她回复说家里事忙,最近可能不方便去片场了。
孟杳皱了皱眉,但终究没多问。她们俩越是相熟,莫嘉禾似乎就越不愿意跟她谈论她的家庭。孟杳曾经就这个问题问过钟牧原,他的回复一如既往的温和,他说她们是朋友,那就按照朋友之间舒适的方式相处,更难的部分,交给他这个医生。
他不再告诉她莫嘉禾的病情状况,每次都说她已经好转很多;他也不再提及“参与治疗”、“协助治疗”的字眼,这让孟杳感激。
她更想做莫嘉禾的朋友,像所有普通的好朋友一样相处。总是被提醒莫嘉禾是抑郁症患者、而她需要对她的治疗负责,对她来说是巨大的压力。孟杳知道自己不能胜任朋友之外的任何角色。
孟杳回复完莫嘉禾才看见最后一条消息。
是少有联系的房东,很有风度的东城老太太,微信措辞有礼:[孟小姐,近几天是否有空?关于你的租约,我们谈一谈吧。]
孟杳大致知道是什么事了。
她在车里坐了很久,沉沉地叹了口气,发动车子去面对接踵而来的又一件不如意。
作者的话
林不答
作者
(???e???)
一些你怂我也怂但你不甘心我也不甘心的互相试探。
第36章“那住我家吧,借个房间给你。”
孟杳回到新梅雅苑才发现房东太太已经等在楼下。入冬的天,单薄的老太太裹一件蓝色棉衣,脊背挺直的。她身边跟着人高马大、身穿一件短款羽绒服的儿子,揣着兜,倒显得背影瑟缩。
何阿姨的儿子是来找孟杳要赔偿的。
林继芳在这间屋子里过世,那天救护车来的阵仗很大。孟杳知道何阿姨一早心里就为难,因为她这一个月给她发了好几条微信,嘘寒问暖,但始终没有点破主题,毕竟是体面人,孟杳的亲人刚过世,她不愿意开口。
孟杳一直想着主动和她协商,但事情太多,耽误到现在。
就等到了何阿姨这个特别盛气凌人的儿子。
他劈头便埋怨孟杳不厚道,屋子里多一个租客常住本就不合规矩;又说他母亲是靠这套房子养老的,现在房子成了凶宅,以后租或卖都难,这孟杳要负责任;最后点明诉求,孟杳得赔钱,不然就上法庭。
孟杳知道从法律上讲房东是没有立场向她索赔的,可她不想把事情做得太难看。hr
()
span传送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