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稼人好热闹,村口孩童远远瞧见又是高头大马,又是锦衣华服,早早的就簇拥来看光景。也有那年岁大些懂点事的,一溜烟儿跑回去跟家里人报信了。
是以,等贞娘走近村子时,已经有些妇人三三两两聚集一处,目露惊羡,又捂嘴窃窃私语。从上到下,赤裸的目光将一行人齐齐整整刮了个遍,仍不肯放过。
贞娘饱含热泪,仔细的辨认着人群中。很快,便认出了几个相熟的人来。
“大花,翠枝。是我,李贞啊!”
被点名的妇人一听,浑身顿时一震。不可置信的瞪圆了眼睛在她身上好生打量,眉目间依稀辨出昨日风姿,一拍巴掌:
“原来是英子她娘啊,你咋回来了?”
虽说见了乡亲她也是心潮澎湃,不过比起来更加在意自己的女儿,忙问:“这次回来就不走了,我先回去看英子,改日再与你们好好拉拉家常。”
一听这话,那个叫翠枝的面上有些不大好看,犹豫再三,才道:
“贞娘啊,你那个家,还是先别回去了。”
贞娘不解:“怎么了?”
虽然她也恨急了周氏,但是如今的她早已经涅槃重生,足以能保护女儿周全。
翠枝支支吾吾,颇为为难的丢下一句:“你问问柳婶吧,她知道。”
贞娘疑惑的紧,见她们不愿多说,便也不再纠缠。顺着土路按照记忆中的路线,忐忑的往家中走去。
北地这个月份,天早已经凉透。幸而昨晚李延秀命人买了夹袄来,此刻方能御寒。
饶是如此,贞娘的手也忍不住的颤抖,走走停停,一段路程,足足用了半个时辰。
先闯入眼帘的,是那颗高大歪斜的树。
贞娘深吸一口气,加快了脚程。不一会儿,就到了篱笆墙外。
她的身子紧贴篱笆,抖着声音叫了声:
“英子,你在家吗?”
话音出口,才发现早已经沙哑一片。
李延秀敏锐的察觉到这院子有些不对劲儿。
他在这儿小住过些日子,虽然是乡下,可洛英手脚麻利,心思细致,家中样样擦的一尘不染。
且不说眼前坏掉的篱笆门,单说院中那口石磨,上头除了枯叶残枝,竟然还有灰白色的鸟儿粪便。
屋顶瓦片缝隙,有长短不一杂草冒出。灰黄的土坯墙上,麦秸秆已经从龟裂的线中冒了出来。更别提满院的灰土,一看,就很久没住人了。
发生了什么?
李延秀心中一沉,他还清楚的记得洛英说过。只有周氏才知道她阿娘和弟弟的下落,所以她一定要缠着周氏问出来。
难道,她当真问出结果,外出寻人了?
久久没有得到回答的贞娘又叫了一声后,被李延秀打断:
“夫人,看样子屋内不像有人。门没落锁,咱们直接进去吧。”
得到贞娘首肯后,他再也忍不住,推开门迈开腿,疾步向洛英房内走去。
猛然推开,意料之中的空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