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英躺在床榻,辗转难眠。
闭眼雪景如故,枕边身影绰约,似有暗香盈袖。醒来却是空空如也,推窗探去。灯火阑珊,不见故人回首。
夜凉如水。
直到嗓子有些发痒,她才发觉自己竟然站在这儿已经发了小半个时辰的呆了。
伸手合窗时,接头处一抹熟悉的身影令她瞬间汗毛竖起。
洛英连窗户都来不及关,迅速的将自己藏匿于窗后。而后,慢慢探出半张脸,借着月光,终于瞧清楚了那人的面庞。
没错,就是假扮车夫,将她捉去坦坦部的那个北魏男人。
月上中天。
月亮犹如一只巨大的银盘,低低垂挂。银辉铺洒了整片街道,温柔了夜色。
而洛英的血都快要凉了。
徐州离着应天已经不远,没想到这人竟还阴魂不散,竟一路追踪到了这里。
她又瞧瞧的瞥了一眼,不料这一眼,差点吓得她魂飞魄散。
那北魏男人从腰间抽出一把弯刀,月光下,刀锋寒光一闪,格外凌厉,令人毛骨悚然。
她双腿一软,贴着墙,慢慢的蹲了下去。
因玉春在徐州这儿的事情一时三刻忙不完,一行人便在这客栈暂且小住了下来。
两个孩子一天大似一天,豆苗的生辰更是快要临近。玉春索性也给她打了块儿银锁,鲍婶子又连着磕了好几个头。
只有翠儿,半大孩子闲不住,总想上外头见见风光。洛英因那晚心悸,所以格外约束她们。连玉春求情都没应允,只让她们几个在客栈内,哪儿也不许去。
心里头却愧疚的很,加上担惊受怕,每晚都不得安眠。接连两日,这眼底下便泛起了一层青。
玉春瞧在眼里,却也不知她为何这般。有心想同她聊几句解开心防,却不想一碰触到禁忌话题,洛英就如同一只受了惊的兔子,死也不肯再开口了。
他心疼的紧,却也无能为力,只有依着她。同时加快事情进程,快速离开徐州。
原本需要个把月的事,活活被他早出晚归压到了十来天。在宣告第二日便离开徐州时,洛英也并没有开心多少。
客栈后院,玉春指点着往上装着行李,鲍婶子和翠儿一人抱一个孩子,拿着拨浪鼓逗着玩呢。
洛英习惯性的看向街头——
那个北魏男人就坐在对面茶寮的门口,双眼犹如鹰隼般直勾勾的盯着她,面无表情。
明明四月艳阳春暖,她却犹如置身于寒潭。
众人上了马车后,照理是玉春在前面赶车。
马车缓缓驶出客栈,向大街而去,而那男人也抓起了桌上的弯刀,径直起身,直愣愣的跟在车后。
洛英猛地回头,发出凄厉尖叫:“停车,停车!”
马车急速停下,幸而鲍婶子和翠儿抱紧了孩子,但也都面色担忧的看着她。
门帘挑起,阳光照在她汗津津的脸上。玉春抬手替她擦去鬓角汗珠,柔声道:
“怎么了,可是哪儿不舒服?”
洛英有口难言。
她能怎么说呢?难道说有人要追杀我们,就在马车后头。
那么就势必会牵连出过往的一系列事,譬如小玉儿究竟是谁,宁墨和宁妍兄妹俩私下的叛国交易
知道的越多,受牵连的人越广。
洛英抬起眸,看着眼前一张张担忧自己的脸,终于,下了狠心。
“我,我有些不太舒服”
此刻她眼神漂浮,面色惨白,鬓角发间湿透,瞧着的确像是身子不适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