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在褚昉眼里,父亲连一点读书人的风骨都没有,说不定这个进士都是靠见不得人的手段谋算来的。
陆鸢不再多说,只是问:“国公爷还觉得我需补修诗书么?”
褚昉沉默少顷,把《竹书纪》推给她,“得空,把此书用今文译出来。”
顿了顿,又道:“必要时做上注解,可与现存史籍对照。”
陆鸢不解地看向褚昉,却听他说:“这事不急,歇吧。”
书韵收起书便退了下去,青棠伺候二人入帐,也合上房门退出去。
陆鸢如往常一样侧身朝里,背对着褚昉,正在酝酿睡意,察觉一只手探上腰间,轻轻梭巡着。
陆鸢微微前移身子避开他手,这动作却似惹恼了褚昉,他掐着她腰一下拖了回去,饶有兴致地逗弄着。
陆鸢实在没心情,闭着眼睛装作困顿的样子,说:“国公爷,太累了,睡吧?”
而后她听到一声轻笑,察觉他变本加厉了。
他沉下身子,双影交叠,在她耳边轻声问:“可有按时吃药?”
陆鸢咬唇点头,忍着不肯发出细碎的声音。
褚昉却与她较劲似的,加重了力道。
不知为何,褚昉今晚尤其贪婪,换了三条褥子才罢休,拥着早就软成一滩水的陆鸢沉沉睡去。
···
陆鸢想不明白褚昉为何让她注解古书,但他既说了,她便当消磨时间,每日译上半页书文,却只是把古体文字译成今文,没做注解。注解带有很大主观意味,且需大量史据考论,说不好还要被人诟病,她并不精通此事,还是不要班门弄斧,万一出了差错,又要被褚昉训诫不够严谨。
译书十分枯燥,陆鸢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进展很慢,这日才译
到一半,福满楼来人传话,说是她之前交待的事有了眉目,陆鸢放下笔,交待书韵收拾抄本,带着青棠去了福满楼。
虽是抄本,却因几乎绝迹而弥足珍贵,褚昉视之如宝,特意交待书韵好生看顾,每次陆鸢译罢都是书韵收拾。
今日陆鸢走的急,砚台里残留许多墨汁,她顺手将笔搁在了砚台上,墨汁沿着笔身倒流下去,书韵收拾毛笔时不防墨汁竟会倒流汇聚在末端,一抬笔恰巧滴了一点浓墨在抄本上,霎时便洇了一大片,把几个字都遮去了,书韵忙揭开这页半撑在空中,然为时已晚,下一页已被殃及。
她自知闯了大祸,正不知所措,见郑孟华带着女儿来寻陆鸢。
“书韵,你怎么在这里?少夫人呢?”
郑孟华一向和善,宽以待下,深得人心,书韵突然朝她跪下去,未语先泣:“求表姑娘帮帮我!”
郑孟华忙扶她起来,柔声问:“到底怎么了?”
书韵将前因后果如实说罢,泣道:“主君对此书视如珍宝,奴婢便是赔上性命也赔不起,求表姑娘帮帮我!”
郑孟华看一眼那抄本,又看看自己女儿,对书韵道:“这事你别管了,什么都不必说,我会同表哥交待的。”
书韵感激不尽,千恩万谢才起身,说道:“主君应该快回来了,因为夫人译书的缘故,主君每日下值都会过来看。”
郑孟华看向古书,又捧着旁侧的古今对照本,看了会儿,问道:“这是少夫人写的?”
书韵点头。
郑孟华若有所思地看了会儿,抱过女儿与她低声说了些什么,只见果儿起初不乐意,嘟着嘴摇头,后来才眉开眼笑点点头,握着毛笔把玩,染了一手墨汁。
褚昉进门时,瞧见的便是郑孟华抱着果儿坐在书案前抓着她手低声训斥的样子。
“舅舅!”
果儿挣开母亲朝褚昉扑过来,两手沾满黑乎乎的墨汁就要去抱褚昉。
褚昉竟也不嫌弃,高高抱起她,笑着说:“又顽皮了,都成一只小黑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