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正安一愣,随即点头:“也是,这一路多凶险,况且到了羊城还要面临鼠疫等危机,那可是九死一生,可若是陈央央死了,这陈府里可就陈思妍一个嫡女了,啧,方氏的算盘打得可真够响!”
天色渐晚,卢正安起身告辞,谢子麟在楼上独自看了会落日,便也收拾东西下楼,行至转角处,却忽然瞥见一道淡青色的身影,那女子体态婀娜,长发披肩,只是今日用来盘发的钗子,却从竹叶簪换成了桃木簪。
谢子麟心中大喜,立刻追上去:“姑娘!姑娘!”
然而那青衫女子却仿佛没有听见一般,步履匆匆,风将她的面纱微微拂起,露出女子白皙且略显尖削的下巴,下巴上生着一粒小小的黑痣。
谢子麟浑身大震,追赶的脚步越来越快,“姑娘!等等!”
终于是在街角将人拦下,谢子麟也终于看见了女子的正面。
女子梳着坠马髻,带着白色面纱,看不清五官,额头被柔软的头发遮住,只露出一抹若隐若现的轮廓,宛如一幅美丽的水墨画,皮肤白皙,像是一只没有任何瑕疵的白瓷,一双湿漉漉的水眸看着他,仿佛要看进他心里去。
太像了!
谢子麟只觉得那颗死寂了三年的心终于重新跳动,跳如雷鼓,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翻涌上来,分不清是狂喜还是激动,竟然让他红了眼眶,他喃喃:“婠婠……”
然而在听到那个名字时,面前的女子却毫无反应,只是睁着那双水眸,眼神中透露出害怕。
谢子麟立刻意识到这个女子并非冯葭。
只是一个长相与她极为相似的女子,也理解了她现在的害怕情绪所在—这里是人烟稀少的街角。
“姑娘,在下并非歹人。”谢子麟拱了拱手。
女子却往后退了一步,眼中害怕的神情更盛,眼中也满是警惕,好像只要谢子麟上前,她便要拔腿就跑。
“姑娘,在下当真没有恶意,”忽然想起什么,谢子麟将贴身放着的那枚竹簪握在手里:“姑娘,这可是你的簪子?”
女子看了一眼,有些意外的样子,而后轻轻点头。
“那日你在诗会上丢了簪子,恰巧被我拾到了,这几日我一直在寻你,可惜……”谢子麟原本微皱的眉毛又展开了,“好在今日又遇上你!”
女子点点头,好像想来拿簪子,但是又不敢的样子。
“姑娘,不知你是哪家的小姐?”
女子低垂下眉眼,沉默不语。
谢子麟只能将簪子放在地上。
女子看了一眼,站在原地没有动。
谢子麟叹了口气,感情这种事只能徐徐图之,急不得,便慢慢退后,直退到墙角处,女子这才走过去,拿起簪子,转身就跑。
直跑到拐角处再看不到的地方,冯葭才将情绪释放,她的脸上凝成冰霜,眼里是彻骨严寒,抬手擦掉下巴上点的小痣。
三日前的诗会,她故意将簪子丢在竹林里,又得到消息,谢子麟会在这富贵茶楼与好友饮酒,所以她故意这副打扮在这里徘徊,终于叫她等到了!
冯葭眼眸沉沉,这还只是个开始。
握着手中的簪子仿佛是在抓着一只烂掉的苹果,软塌塌的果肉散发着腐臭味,令人作呕。冯葭走到池边,毫不犹豫地将那簪子掷了出去。
“咚”的一声,没有激起多少水花,簪子便沉了底。
杏园里,冯葭已经净了快二十次手,水都换了几盆,却还在拿着胰子一遍遍搓着手指,直搓得两只手都发红,仿佛上面沾了什么怎么也洗不掉的脏东西。
另一边,公主府里,谢子麟一路风尘仆仆归来,可还刚进内室,一只杯子便狠狠砸在了他脚下。
随即是平昌公主愤怒的声音传来。
“你还知道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