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段时日,城中尽数是对晏骜川和晏家的议论及指点,晏家老爷子曾是帝师,又曾身居太保高位,得知了这一消息,才急火攻心,撒手人寰。
后来若非司马珞出手掩盖,将晏家同康王之间的事情盖下去,把此事归为小辈之间的玩闹,恐怕皇帝会下令以谋逆同党处置晏家。
晏骜川丢了科考入朝为官的机会,又害得祖父没命,指责泼天般地压在了他身上。
宋枳软当时正同司马珞接触,其实对这件事的影响没有多大印象,可有一个画面,她至今印象深刻。
在老爷子下葬之时,晏骜川跪在灵堂前,老夫人伤心欲绝,使下人棍棒责打他,少年后背被打得皮开肉绽、鲜血淋漓,却没喊过一声疼。
只有少年抬眼看向棺椁时,那副失魂落魄、悲恸欲绝的模样,就像是失去了所有。
晏骜川是老爷子一手养大的,少年恐怕是真的悔之晚矣。
……
一连两日,晏骜川除了偶尔带药回来看望老爷子和换衣裳,其余时间都和秋潘一块宿在外头。
曲夫人派人去寻,人却不为所动。
宋枳软让银柳在外头收买了一个马贩子,去打听仙乐楼的事情。
还不等得到消息,万寿堂先派人来请宋枳软去喝茶。
老爷子这几日的病情好些了,宋枳软先去主屋见过老爷子,才带着火鹤一块入了偏屋。
屋子里茶香袅袅,老夫人坐在上座,曲夫人跪坐在茶桌前,正搅动茶膏,见她来了,眼神里的笑意止不住。
“阿枳快坐。”
寻常时候,曲夫人是不会越过老夫人先开口的,如此兴奋的模样,宋枳软猜到或许是有什么事。
她给二位长辈见过礼,随即坐在曲夫人对面,“今日甘夫人和秋夫人都未到,可是有事?”
“是我特意没叫她们。”
老夫人语气悠缓,眼神落在坐姿自然端庄的宋枳软身上,这个小姑娘,其实她在早些年就很喜欢了。
只是没料到后来宋家大祸。
从前被父母族人捧在手心里的小姑娘,会沦落至此。
旁人都以为她对宋枳软不在乎,可到底是看着长大的人儿,其实她亦是心疼的。
“宋姑娘这些时日,在晏家住着可还习惯?”
这是老夫人在宋枳软来晏家后,第一次开口关心。
宋枳软未加思索,“回老夫人的话,一切都很好,我知道,五公子的牡丹院是府里最好的院子,
院子里的下人伺候也很用心,还有几房夫人待我都很关心热络,老爷子和老夫人您待我都很宽厚。”
小姑娘一连说了好一串,虽然说的都是夸奖之词,却并无谄媚讨好之意,只是平静地阐述实话。
老夫人越发满意,点了点头,“晏家和宋家祖上就有相交,我还有老爷子,同你早逝的祖父母也是旧相识。
还有你曲姨母,和相思也是闺中好友,这样的缘分,是难以求来的。”
老夫人口中的相思,就是宋枳软的娘阮相思,和曲夫人都是出身江南,亦是闺中好友。
当年,曲夫人先嫁到晏家,阮相思举家来京城玩,曲夫人邀她到城内客栈相聚,正好碰上宋惜高中榜眼游街。
少年春风得意,比街边繁花更要迷人眼,阮相思同宋惜的初遇,也有曲夫人的功劳。
后来阮相思跟着嫁到京城,因着宋家本来就和晏家是老相识,这些年来两家的交际不少。
老夫人说两家缘分是难以求来,倒没有说错。
“是,幼时我就听祖父祖母说起过老夫人年轻时候飒爽过人的事迹,很是钦佩,
只是我身子不好,学不会老夫人的射石饮羽。”宋枳软温声说。
老夫人出身武将世家,自小习武,以一手精妙射术在老一辈中闻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