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丽莎白看着若昂三世的眼神,就好像他已经是一个死人一样,她的喉咙里发出一声愤怒的叹息声。
“您犯了个大错误,陛下。”她将手里的枕头重新扔回到床上去,“在我看来,您是为了您的那个畸形的儿子,出卖了葡萄牙和她的人民……历史绝不会善待您的,您会遗臭万年。”
“历史如何评价我,不是我能够决定的,也不是您能够决定的。”若昂三世的脸因为心口处突然袭来的一阵疼痛而变得扭曲,“曼努埃尔是我的儿子,我唯一关心的是他的利益。”
“国王是万民之父,您本该是葡萄牙一百万臣民共同的父亲!”伊丽莎白厉声说道,“为了一个儿子,却抛弃了一百万的子女!您不配做葡萄牙的国王!”
“我看您已经迫不及待地做葡萄牙人民的母亲了,好吧,那您就去做吧……只要他们能接受您这样一个外国荡妇!”若昂三世不屑地说道,“我只要做曼努埃尔的好父亲,我也只能做他的好父亲,其他人就让上帝和您这样的野心家去为他们操心吧!”
“您觉得西班牙人能够善待他吗?”伊丽莎白发出一声夜枭似的冷笑,“他们也盼着他早点去死!您的儿子这辈子对于任何人而言都是一个障碍,一个讨人厌的累赘,他最好的命运就是从母亲的子宫里出生的时候就被自己的脐带勒死!”
若昂三世像是一个被人操纵的木偶一样,一下子坐直了身子,他的嘴里喷出一股黑色的鲜血来。
随即,他又像是被人抽出了脊椎骨一样,软软地重新倒回到床上。
“一个连自己的大小便都不能自理的人,如果不是生在王后的子宫里,那么根本连在这个世界上长大的资格都没有。”伊丽莎白坐在了床边上,侧过身来看着国王,“西班牙人会把他关在一个镀了金的笼子里,用贪婪的目光注视着他,等着他咽气。他们不敢直接要他的命,但是一场风寒或是一场传染病是很好安排的,没有人能够指责西班牙什么,因为这是上帝要降下灾祸!”
若昂三世的眼睛瞪的滚圆,眼睛里满是蛛网似的红色血丝,“那也比……落在您这种人……手里要强得多!您会把他毁了的,您会毫不犹豫地把他拖到祭坛上放血,只要那能够给您换来权力!”
“您说的对极了!”伊丽莎白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国王满是冷汗的脸部轮廓,若昂三世试图扭开脸,却被伊丽莎白牢牢地捏住了下巴,让他动弹不得,“您知道我打算怎么处置您的儿子吗?我要把他关在自己的房间里,每天只给他清水和黑面包!他既然是一个不通人性的畜生,那么我就要用训练畜生的皮鞭和烙铁来让他守规矩!您用葡萄牙作为代价请求西班牙人善待他,可是前提是他得能活到西班牙人进入里斯本的时候!”
若昂三世从他的胸膛里发出一声野兽似的吼叫,“您胆敢这样……对您的丈夫,真是亵渎神灵!您要用您的爪子把我的国家撕碎了!”
“您要让一百万人为了他而流血,那么他受一些伤,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吗?”伊丽莎白有些无趣地放开了国王的下巴,“您把葡萄牙视作您的私人产业,想着自己签上一个字,就能把她拱手让人。可您送出去的并不仅仅是一盒珠宝或是一栋宅子,而是一个民族,是一百万活生生的人,他们想要流血,因为他们不愿意失去自由和独立!这是他们的意志,我只不过是顺应他们的想法罢了!”
“如果命运注定葡萄牙将要被烧为灰烬,那就顺应天意吧!至少我会确保您的儿子为她陪葬的。”伊丽莎白站起身来,“当您死后,我们就会让他成为葡萄牙的国王,而当王国覆灭的时候,他的结局就是和这个国家一起下地狱!”
“可如果我们赢了。”伊丽莎白低下头,用一种和刚才截然相反的温柔姿态,抚摸着自己的肚子,“那么我肚子里的孩子,就会成为葡萄牙的主人。他拥有着您的姓氏,可他却和你们这个退化的可悲家族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他身上流着我的血,那是高贵而健康的血液,而不是你们血管里那些有毒的血!王冠戴在他头上,比戴在你们这些令人恶心的爬虫头上要稳固的多!”
“您是个可恶的毒妇!女巫!就和您那放荡的母亲一样!”若昂三世用诅咒的眼神盯着伊丽莎白的脸,“巴比伦的荡妇和您相比都成了圣女,小阿格里庇娜和梅萨利纳和您相比,都像是维斯塔神庙里的贞女一样纯洁!您的母亲不得好死,您也会是同样的下场!我诅咒您肚子里的孽种会要了您的命,我诅咒您死在产床上的血泊里!”
“多么苍白的诅咒!”伊丽莎白大笑起来,“我发现位高权重的男人总是难以接受自己的失败,尤其是当他们输给一个自己瞧不起的女人的时候!您以为我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诅咒吗?那位罗伯特·达德利先生的父亲,不列颠位高权重的首席大臣,当初像是一条死狗一样在我脚下的地毯上抽搐时,他也是那么说的!可您瞧瞧,我现在不是还活得好好的?”
“那些古罗马维斯塔神庙里的贞女,难道与外人之间通奸的还少吗?修道院里的修女和神父,有几个坚守了禁欲的誓言?我母亲是个荡妇,是个不择手段爬上国王的床的野心勃勃的女人,是个迫害丈夫前妻和继女的毒妇,可她的儿子如今坐在王位上,所以谁敢在不列颠说这样的实话,那么第二天早上就要挂在泰伯恩刑场上的绞架上面随风晃荡!胜利者不受指责,如果我赢了,我自然可以把我自己描绘成圣女,描绘成国家的拯救者,就像是贞德那样。如果我输了,那么随便他们如何抹黑我,反正我也看不见了!”
门外传来几声敲门声,伊丽莎白不耐烦地看向门口,“有什么事?”
“是西班牙大使,他刚刚抵达。”门外的人隔着房门向太子妃禀告道。
“让他在外面的客厅里等着!”伊丽莎白太子妃命令道。
说完,她又将脑袋转到了国王这一边。
“在您谢幕之前,还剩下最后一出戏。”她朝着国王说道,“这出戏的最后一个演员,刚刚已经抵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