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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纲的话让众臣大吃一惊后都黯然,李纲的话虽然尖锐,但说的却是事实。在场的大多都是主战的大臣,他们都认为,只要朝廷全力抵抗,金人不一定能攻破开封的,但皇帝赵桓却不思抵抗,将全部希望寄托在与金人的和谈上,如果金人第一次南攻失利后,朝廷没有罢免李纲,继续以其主持开封的防守,进一步加强开封的防守能力,那金人再次南攻,依然无功而返的。
金人擂了一夜战鼓黄河防线就崩溃了,八名金军登上开封城头,一万多守军就四下而逃,大宋军队的士气因为皇帝的懦弱、大臣们的一力主和而完全消失,太窝囊了。
今日李纲说出了他们的心声,他们也在吃惊之余有一种解气的感觉。
还好赵谌还不懂事,不然他心里肯定会不好受的。
王晨倒是没有与其他人一样黯然。开封城被金人攻破,两个皇帝被抓时候,他还没穿越过来。作为不属于这个时代的人,他心中的荣辱感远没有李纲这样强烈,收拾残局时候,他有幸参与了,他心里有一些兴奋,有一种想大干一场的意气奋感觉,因此心情与李纲、宗泽等人是完全不一样的。
因为许多事他要代小皇帝赵谌决定,所以今日这么多人当殿议事,一些事他也想当面问清李纲,免得以后彼此误会什么。当下再问李纲道:“李相公,前些日子曾有人向陛下建言,建议陛下马上迁都,以长江之除避金人之祸,对于这样的建议,你认为如何?”
这一点王晨听到好些人提议过,许多人建议避金人锋芒,迁都到离黄河较远的地方,比如襄阳、长安等容易防守的地方,或者过长江。开封一带是平原,除了一条黄河,其他基本无险可守。金人现在依然在黄河以北活动,距开封也才两三百里,几天就可以攻到。要是迁到长安,不但可以依托陕西一带的精锐西军,还可依托潼关天险及黄河、渭河而守,在遭遇强敌入侵时候,比开封会更容易防守。
襄阳的防御能力也比开封好,其地离黄河又远。
当然王晨也是觉得这些建议有道理的,与开封相比,他更喜欢曾承载了汉唐雄风的长安,如果有人提议迁都长安,他基本上不会反对,只不过他觉得现在迁都不太合适而已。
“王殿帅也认可此议?”
“不!”看到李纲那凌厉的目光看过来,王晨赶紧摇头,“下官只是想听听李相公如何看待这事。”
“陛下,臣完全不赞成这建议!”李纲却是转身面对赵谌说了,“臣知此时迁都不过是为了在形势危急之时,便于渡江南逃,是何人出此谋划?岂不知国家安危,在于兵之强弱,将相之贤能,而不在于迁都与否。如果将帅无能,士兵懦弱,即使渡江南逃,又怎能自保?黄河天险已被金兵攻破,长江天险就一定可以凭恃吗?迁都只会使人心瓦解,中原先乱,为今之计,要是选任贤能为将相,同心协力,鼓励河北忠愤之人,使人人为国而战,则强敌可摧,国土可保,东京可高枕无忧……”
“臣以为敌可避,都不可迁。东京乃天下之根本,岂可拱手送给金人。以诸葛亮之才而不能胜曹操,以李克用之勇而不能抗朱温,皆是因为曹操、朱温先已占据中原。西蜀、晋阳以一隅之地,不能与强大的中原抗衡。中原之地决不可放弃,京都决不可迁,否则正中金人下怀。金人秋冬之际必然还会渡河南下,陛下当务之急不是议和,而是要赶快沿防布防,否则必有鸩毒之忧!”
“陛下,臣也赞同李相公此议,决不能迁都!”宗泽站了起来,表自己的观点:“河之东、北,陕之蒲、解,乃是祖宗基命之地,如若弃之,是要裂前王一统之宏规,重蹈东晋之覆辙。谁为陛下出此谋划?不忠不孝!臣虽愚驽怯弱,尚能亲昌矢石,身先士卒,绝不容此辈葬送国家。”
“几位爱卿说的有理!”有点紧张的赵谌也赶紧表态,“朕认可你们所说的,现在决不能迁都!”
王晨也不再问什么,他对李纲进一步佩服起来。从今天第一次接触中可以感觉的出来,李纲见识到底不一般,今日所说都是切中要害,极陈如今的局势利弊,而且非常有立场。
王晨也不得不感慨,到底是历史名臣,见识果断不同一般,让他自惭愧形。看来以后要想有更多的作为,不只要保持与小皇帝现在这种关系,让赵谌依赖他,而且还要多向这些历史名臣学习。
赵谌虽然说了慷慨激昂的一番话,但在面对李纲的详细分析时候,却有点心不在焉,差点打起哈欠。李纲分析的他基本不懂,刚才所说的都是王晨所教,真要他去打理这些,听取李纲的意见决定什么,他是做不到。幸好他坚持着,坐直身子把李纲的话听完了。末了还不忘夸奖一句:“李卿所言非常有理,朕委李卿处理这些事务,还真的没选错人,以后朕可以很放心地将军政大事交与李卿处置了。”
李纲说话时候并没经常看赵谌的神色,他以为赵谌是在认真听他讲的,要是他知道认真听讲的不是赵谌,而是王晨时候,很可能会被气着了。
不过一边的宗泽还是注意到了这情景,他忍不住心里叹了口气,知道这个小皇帝性子与其父差不多,受到惊吓后可能更软弱,还好有王晨在背后指使着他,不至于做出什么比其父更昏庸的决策来。
李纲滔滔不绝地说了一番话后,觉得心情舒畅多了,再因为自己得了这个平章军国事的重职,心里更生豪气,想尽快去做事。他也知道小皇帝年轻,连亲政都做不到,朝事都需要他和宗泽这样的大臣去处置,也没过多打扰赵谌,把自己的意见说出来,得赵谌夸奖后,也就告退了。
因为考虑到李纲一路奔波太辛苦,自己又有大把的事急需解决,宗泽也只是在走出宫的时候与李纲大概说了几句话,就各自分别去忙事了。
李纲也准备去往他自己原来的住处,好好休息一下,再将事儿理顺后,马上开始主持朝事及军务。不过如今的情况他不是很清楚,也准备在休息好了先找宗泽好好谈谈,将事情了清楚后,再做一些决定。但就在李纲与宗泽分别,准备回府的时候,却被急匆匆从皇宫内跑出来的王晨唤住了。
李纲在朝堂上沉浮多年,经历的起伏不少,相处过的人也非常多,从今日的情况上看他完全清楚王晨对赵谌的影响,看到王晨追出来唤住他,马上就想到了王晨肯定是有重要事要与他单独商量,也就停下了脚步,等候王晨。
王晨走到李纲身边,再次恭敬地行了一礼道:“李相公,你一路劳顿,急需要休息,原本不应该再打扰你。不过一些事事关重大,下官还想与你好生说说。不知李相公能否赏脸,一起寻个安静之处,细细说说现今的一些事?”
王晨的行为举止表现的对他很是敬重,没有一点少年得志的猖狂,这让李纲对其人的好感又增进了一步。急于他弄清楚现在形势的他当然不会拒绝王晨这样私下的约请,也马上答应:“王殿帅客气了,某也正想找个机会问询你一些哪。既然今日凑巧,那我们就找个静处,一道说说话。”
两人也就在皇宫内寻了个静处,让人置了一些茶水和点心,再将所有人都屏退了。
“李相公,官家和宗元帅一直在翘道期盼着你早些到来,今日你来到了开封,负起了朝事,许多担心也就不必要了,相信在你的主事下,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王晨一记不是很明显的马屁拍了后,也马上切入正题:“只是开封城被金人掳掠一番后,一切都没破坏了。官家返京后这段时间宗元帅及其他一些同僚虽然做了很多努力,但离局势稳定还很遥远。金人随时会再次南攻,所以期望李相公主事后,能以非常之态行非常之事,大刀阔斧地做事。”
王晨的一番话让李纲心里起了波澜,但他神情和口气依然如初,淡淡地反问王晨道:“王殿帅这番意思是陛下的,还是你自己的?”
王晨说出刚才的话就料到李纲会有此一问,他没犹豫就回答:“李相公,官家如今年幼,被金人掳掠后又受到了惊吓,在这些国之大事上不可能有这些见解。下官刚才所说,只是自己的意思,不过官家也肯定会认同的……”
“也不瞒李相公,自当日将官家从金营内救出后,他就对他特别依赖,我说的话他基本不会反对,今日官家所说那些话,大多都是我曾与他讲过的,他也都是认同的。依下官看,如今我们要做的最重要的事就是收拾残局,重整山河,积聚抗金力量,避免再次被金人攻破汴京。非常时候要行非常之事,我们所有要做的,都是为这个目标而努力的……”
“依下官看,只要我们能积聚足够的力量,抛却幻想,不寄希望于和谈,全力抵抗,那金人不一定能奈何得我们的。今日与李相公这样坦诚相说,只是期望相公不要顾虑太多,也不要把下官想的很不堪,下官只是不愿意再看到我大宋惨遭金人的杀戮和掳掠,所以才这样做的。如今的官家不会再与其父一样,反复无常、优柔寡断,李相公也不要担心什么,无论做什么事,只要放心大胆去做就行了,官家肯定不会对你有制肘的。”
王晨这样说话的目的就是期望能与李纲之间相互信任,不要有彼此的猜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