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三十六计,走不失为上策。莲兮见他总也没有什么实质回应,先下嘴为强道:“尊驾赏月雅兴,小仙不便妄扰,待近日之事尘埃落定,小仙自会回尊驾清修之地应今日之约,告辞告辞。”
她这厢拔腿刚要跑,就听那厢漫不经心说:“四千年前东海有一奇事,龙王夫人诞下一位千金,襁褓之中就已是应龙之体。此事震惊九重天宇,我却不知你信不信,总之我是信了。”
丰玉子又踱至她面前,两眼深蓄笑意,柔和莫名,仍旧漫漫说道:“虺蛇鱼虫想修得通天之体需得经历由万象而龙,由龙而蛟,由蛟而角龙,由角龙而应龙的万载修行,便是你父君二世敖广奇才可居,亦是两万五千载苦修来的应龙之身。这位小公主当真了得,一声啼哭就羡煞旁人啊。”
莲兮汗颜,不知丰玉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好傻笑道:“尊驾谬赞,谬赞了。”
丰玉子指尖在眉侧敲了敲,说道:“若我没记错,这传说一般的公主龙莲兮自小就以东海至宝水火双离珠修习心法,千岁时右掌可生雌剑鸾凤,左掌可生雄剑梦龙,双剑相击百里之外可闻凤吟龙啸,却不知今日威吓我时为何竟用的一柄凡剑,让我好生失望。”
莲兮面上终于连强颜欢笑也挂不住,只瞪着眼不言不语。
他却愈发没完没了,说:“公主她今年虽只四千稚龄,位居东莲尊君,却早有上仙之实,无奈迟迟不肯渡劫归位,旁人皆以为她生性贪玩不肯勤练仙体以备应劫,我却自卦中通晓,她原是有自己的苦衷,我却不知你信不信,总之我是信了。”
莲兮听到此处,心中警戒丛生,咬牙切齿说:“尊驾算得一手好卦,小仙自叹弗如。只是不知尊驾东一句西一句究竟意图何在?”
“哈,”丰玉子一脸惊奇,反诘道:“东莲尊君岂不是明知故问?我有言在先,是要尊君同我一起去寻玲珑心的碎……”
“你个臭道士,”莲兮心中窝火,将礼让尊称统统抛个利索,大声道:“早八辈子本姑娘便说了有事在身不便奉陪,你却是聋了还是傻了?”
“我当然知道,”丰玉子笑颜却愈加灿烂,凝在左颊,印出一枚小涡,全无之前的凌厉肃意。他仰头只作夜观月色的陶醉之态,漫漫说:“东海龙太子涟丞正应渡劫之时,三大天劫已过,正历凡劫三生三世轮回之苦,王萧此生是他凡世最后一番轮回。东莲尊君为守兄长命数无碍,寸步不离打算为他守完这一世……”
“你既知道,就不要强人所难,再要多嘴休怪我一对龙凤剑不长眼,管你是哪路尊君,先削了半个脑袋再做商量。”
“如此甚好,”丰玉子右手疾如飞电探过来,将莲兮左手俘获,覆在自己胸膛之上。
莲兮急于挣脱,却无奈他手劲奇大,坚如磐石。
覆掌于他的云烟白纱之上,却无丝毫冰冷,只觉微温透衣而出,触手柔软。
“我常年在凡世晃荡,不曾见识过东莲尊君名震天下的梦龙鸾凤,今日便让在下开开眼,瞧瞧梦龙是如何神姿,尊君切莫吝啬。”丰玉子双眸直视而来,倒好似殷殷切真想一睹奇物。
“你……个臭道士,”莲兮活得四千年头,却从未与兄长和父君之外的男人有如此肌肤相亲,一时不禁羞怔了,高声喝道:“你莫不是疯了,我梦龙既出,岂不是贯体而入,你还有性命瞧个鬼?!”
丰玉子哈哈大笑,手上却全不懈怠,说:“我便疯了,你管我?”
“笑话,本尊懒得同你疯同你傻,我兄涟丞尚且不曾如此捉弄我,你又有几个脑袋,还不速速放手?”
丰玉子脸上温如玉兰的笑容霎时凝固,将莲兮的手嫌恶似地撇开来,走出两步远,背对她冷然说道:“东莲尊君平生最以龙凤对剑为傲,若有仙友相求一看,你从不吝惜。今日却不是不愿,而是不能……”
第五节 我本莲心 君自怜兮(5)
“不要说使出这梦龙鸾凤,东莲尊君现如今连七彩祥云也驾驭不得,全然是大失神元。天不知地不知,却瞒不了我。这一切皆拜龙太子,你的兄长涟丞所赐,我说的是不是?”丰玉子也不听莲兮如何作答,声声凌厉诘问:“我且问你,你真身应龙,龙腮下真龙龙鳞还长在身上么?你兄长天资愚钝,俗不可耐,修炼万载毫无所获,怎的近千余年突然精进非常,竟要渡劫修得上仙了?天雷霹雳三重,天陨流星九重,天火烬焚九九八十一重,这三大天劫是他涟丞自己渡的?换做是他,只怕早身中霹雳陨落,渣也不剩了吧?你们自以为欺上瞒下,不怕我上天帝面前参一本,让涟丞吃不了兜着走?”
莲兮被言中命门,心虚使然,几近窒息。听他诋毁兄长俗不可耐,心中明明不平,却全无还嘴之力。
她原是天生应龙,在每年八月十五月圆之夜化为龙体,飞天破云,借明月精华可将一年精修的龙真凝作眼角一滴泪水。如此反复千余年,千泪交织可在龙腮下汇成一片真龙龙鳞。正因真龙龙鳞是应龙全身精元所在,华光绚烂夺目有如星辰,才有应龙腾飞过处金光流轨这一世间奇景。
莲兮却将自己的两枚真龙之鳞忍痛割爱,碾为金粉,赠予兄长涟丞服食,方才使得涟丞的神元有所精进,勉强一脚跨过应劫的槛子。
即便如此,他私向九重天颜自邀天劫,无异于自寻死路。
若非亲眼见涟丞身受第一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