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川再不回来,她便真的带着孩子改嫁算了。宋瑜赌气地想,从一开始的思念转为怨怼,她心中早已忿忿不平。不是没有怨的,在她心里头堆积成山,奈何又不能跟任何说起,她只能独自消化。
肚子一日日大起来,行走很不便利,她发呆的时候日益增多,有时来人连唤好几声都恍若未闻。好在精神头儿算足,不至于让人担忧。
宋瑜三天两头便要去一趟音缈阁,看望大嫂的两个孩子。三四个月的婴孩好玩得很,安安握着她的手指头便不肯松开,粉粉嫩嫩的一团,连心都要软成一片。可惜陆氏不太喜欢宋瑜接近他们,每回看见宋瑜同平平安安玩闹,她便登时冷下脸来,严厉得很。
以至于宋瑜去的次数减少许多,不敢明目张胆地同两个孩子玩,趁陆氏不在时才悄悄地过去。她知道陆氏是什么意思,或许是怕她对两人不利,伤害两个孩子。可她哪是那等心狠手辣之人,疼爱他们都来不及,怎么舍得伤害?
好几天没见,宋瑜心里头痒痒,便趁陆氏外出,邀请陈琴音携带平平安安前往花园。如今正值生机勃勃的时节,树梢生出嫩芽,百花盛放,草长莺飞。褪去冬日单调萧索的白色,园内红妆绿意,染就一副绝妙景象,让人看了心旷神怡。
宋瑜爱怜地亲了这个抱抱那个,最后挨着平平的脸蹭了又蹭,嫩生生的脸蛋像剥了壳的鸡蛋,光滑柔嫩。她亲昵地唤了两声霍钟的名字,这个小家伙儿行将睡醒,脾气大得很,谁都不愿意搭理。他半空中虚握了两下小拳头,别开头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
“这性子,也不知是像谁了。”宋瑜好笑地逗了逗他的脖子,无可奈何。她如今怀胎七月,凡事都得小心翼翼,原本不该抱孩子,奈何众人都拗不过她。丫鬟在后头亦步亦趋地跟着,生怕发生丁点儿意外。
陈琴音眸中光泽晦涩黯淡,明灭闪现,“同他阿耶一模一样。”
情知说错话,宋瑜霎时缄口不言,恨不得抽自己两耳刮子。她正欲转移话题,便见前头一片喧闹,远远行来一人,原来是陆氏外出回府了。
两拨人正好打了个照面,宋瑜怀中尚且抱着霍钟,同陈琴音一道上前见礼,“母亲。”
尚未走到跟前,陆氏便瞧见宋瑜怀中抱着襁褓,她收敛起面容,细眉不悦地攒起。不知出于何种原因,她怀里霍钟忽地放声哭泣,声音响亮,划破院内平静的氛围,哇哇声不绝于耳,教人听了心碎。
宋瑜招架不住,哦哦哄了两声,他仍旧哭得撕心裂肺,豆大的泪珠儿顺着小脸滑落,没见过起床气这么大的。她一点辙都没有,正欲交给陈琴音诱哄,便见前方丫鬟受到陆氏指使,快步朝自己行来。
丫鬟步履匆忙,“少夫人请交给婢子……”
一壁说一壁从宋瑜怀里夺过襁褓,她行走急切,带着凌厉的春风。由于脚下没刹住力道,肩膀将宋瑜撞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将霍钟抱走。
宋瑜原本就忐忑得很,足下不稳倒退半步,恰好绊在石阶上。她倏忽睁大眼,身子一倾便重重摔了下去,腰侧恰好磕在台阶边沿。
钻心的疼痛从腹中袭来,耳畔似乎听见大嫂焦急的呼唤……宋瑜额头沁出细密汗珠,双手牢牢地护着肚子,她疼得不得了,脑子里却只能想到孩子。不知是疼的或是其他,泪珠簌簌落下颊边,她抬头望陆氏方向睇去一眼,只见她面无表情,冷眼旁观。
“救我的孩子……”她下意识攒紧旁人衣袂,话才说完,便眼前一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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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机庭来往进进出出,稳婆请了三四个,依旧束手无策。
血水一盆盆端出来,澹衫薄罗急得哭红了双眼,恨不得代替宋瑜承受痛苦。她们姑娘平日万事谨慎,不敢出任何意外,怎的才去院内转了一圈,便成了这副模样?
陪同的丫鬟将来龙去脉都说了一遍,她们对陆氏心中有恨,但此时却无可奈何。若是世子在便好了,若是世子在……定不会让姑娘承受这种委屈。可是这时候,他为何偏偏不在?
外头候着陆氏和太夫人,陈琴音自责地落在位上,一言不发。霍菁菁得知后赶来,在室内焦急地来回踱步,脸颊干了又湿,“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好不容易盼到一位稳婆出来,她却摇摇头道:“少夫人胎位不正,恐怕不是那么容易……恐怕孩子和大人,只能保住一个……”
霍菁菁吃惊地瞠圆双目,“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你,你……”
婆子显然在征询陆氏和太夫人意见,一脸为难相。
死一般的寂静,许久只听陆氏开口:“那就尽量保住孩子。”
霍菁菁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仿佛不认识她一般。这叫什么话,难道不要阿瑜了吗……难道二兄回来,就看不到阿瑜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我不说话,免得招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