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尘中钻出血迹斑斑的三人,无力的张了张嘴,疲惫不堪的向远处爬去。
车轮的滚动声由远及近的传入陈段鸿耳中,莫德雷德挑了挑眉收剑入鞘,看看从火海中冲出马车,冷笑一声。
陈段鸿倒是一反常态的平静的向马车走去,手掌猛的下压将烈焰熄灭,挥挥手将黑烟驱散,自故自地拉下驾车的人,拍了马头,温柔地揉着它的鬃毛,回头了一眼不知所措的驾车人,嘴角微微上扬,“怎么?有什么意见吗?我不喜欢别人座在我前面。”
“没,没有,只是……大管家让我来接你们,假如这样的话我实在不好交代啊!”他站起身来,脸色有些难看,胆怯的向陈段鸿走去,马车的前杆砰的一声的砸进地里,两匹受惊的马向前跑去,莫德雷德一把抓住疆绳,翻身上马,手指轻轻一点就将其驯服。
陈段鸿冷笑一声,骑着马走到莫德雷德身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驾车人,“不好交代?那是你的事情,和我——并没有关系。”他挥鞭向前赶去,身后的莫德雷德夹了夹马肚紧跟着陈段鸿向森林深处疾驰而去。
“陈段鸿……”莫德雷德看了看一脸平静的陈段鸿,将目光投向曲折回转的小径。
“你在疑惑这个吗?”陈段鸿按了按太阳穴,跨下的马急促的马蹄声逐渐舒缓起来,“【对得到了的东西不屑一顾,这样的想法会令人变得愚蠢】你明白的吧,莫德雷德!拥有是要负起责任的,不论它是否值得。”他仰头看向若隐若现的城堡,将肺腑中的气体缓缓吐出化作一团热气消失在空中。
“aster……”
“我尽量让自己接受其中的过程,但你不必如此……我会做必要的取舍,所以……请交给我来解决吧,莫德……雷德。”马蹄击起的尘土快速的落下,二人走过的路径上似乎埋藏着什么。
两匹骏马在高大的城墙前停下,打着响亮的鼻音,大门缓缓打开人群从中涌出,站成两列欢迎着二人的到来,“欢迎,欢迎陈段鸿先生,【圣杯战争】可还顺利?”陈杜衡满脸堆笑的迎上前来,在一旁恭敬的等待着陈段鸿的指示。
陈段鸿翻身下马,无声地点了点头,看着陈杜衡身后的仪仗队,不耐烦的挥了挥手,“最近……有发生什么事事情吗?”他扬了扬下巴,带着莫德雷德向城堡内走去,马在他们身后发出烦躁的嘶鸣声。
“这位是……?”陈杜衡欲言又止的打量着莫德雷德,心里的算盘被砸的稀烂,“是家主的好友吗?”陈段鸿耸了耸肩膀,不置可否,像是实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瞥了一眼莫德雷德,盯住陈杜衡有些迷离的双眼。
“她叫莫德雷德,是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
“唔……”莫德雷德与陈芷皆是不自然的看向陈段鸿,静谧的三人空间中弥漫起一种奇怪的气氛。
“突,突然说这种话……”莫德雷德撇过头去,余光中却是闪动着异样的光辉。
陈芷点了点头,打量着莫德雷德轻咬着嘴唇,还想要说什么却被陈段鸿凌厉的目光制止。
“还有什么事吗?”陈段鸿自顾自的向议事厅走去,留下逐渐远去的背影。
“莫德雷德?是个好听的名空,不过——”陈芷和善的笑着,揉了揉太阳穴,领着莫德雷德沿着花园的小径漫步着,九月的英格兰的空气中略带寒意,凉风穿过芬芳的花丛带来微末的香气沁人心脾,“对于陈段鸿来说很重要的人吗?真是有够好笑的。”她喃喃自语到,看着陶醉于花草树木的莫德雷德,无奈的摇了摇头。
“嗯,你说什么?”莫德雷德转过身未,好奇地盯着脸色霎白的陈芷,似乎并没有听见她说的话略带疑惑的回过头去,眺望着一望无限的灌从心中不由的映出那片广阔的草原来,脚步逐渐放缓,在鹅卵上摩擦起细腻的尘土,“陈段鸿……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她呢喃着,望向墙头叽叽喳喳的喜鹊,脸色凝重起来。
陈芷轻快的步伐赶上停滞在栏杆边的莫德雷德,她拍了拍莫德雷德的肩膀,声音如棉花般轻轻落在莫德雷德的耳窝中,“莫德雷德小姐?冒昧的问一句,你和家主……究竟是什么关系呢?”陈芷不死心的问道,凝望着莫德雷德的侧脸,脑中的思绪被她自带的压迫感打断,交织的第六感被横空杀出的气息冲乱,周身直立的寒毛与秋意渐浓的西风奏响这奇妙的乐章。
莫德雷德停下脚步,认真思考着这个问题,无意间瞥到陈芷脸上微妙的表情,一抹腮红在皮肤上跃动着,牙齿轻擦着嘴唇,眼神投向花园中心的亭子,“嗯……朋友吧,大概……是这样子。”她向亭子走去,指尖轻抚着嫩绿的幼芽在空中轻轻抖动着。
“只是朋友吗?”陈芷的眼中闪过一丝错愕,她本以为可以从她的嘴里套出点什么,但……她刚刚似乎并没有在撒谎,难道是我太敏感了?她摇了摇头,两三步赶上莫德雷德,“可是……他并不是那么随便的人,换句话说——你是他带回来的第一个女性。”陈芷指示仆人们将花茶彻好,招呼着莫德雷德坐下。
“第,第一个?!”莫德雷德在陈芷对面座下,回味着这句话的意思。尽管思绪被理性压制着不去考虑那其中更深层的涵意,但脑中横冲直撞的神经信息还是快速将结果映到她的脑子里,她抬头盯着亭子里的图案,若有所思,“也许……我比较特殊?”莫德雷德心猛的咯噔一下,热量涌上脸颊,将其烤得殷红。
“不过……话说回来,陈段鸿先生……到底经历了什么呢?”莫德雷德品了口茶,将心中的火暂时压住,直勾勾地看着有些惊讶的陈芷,发丝在微风的吹抚下,衬托着她迷人的侧脸。
“他,没有和你讲过吗?”陈芷的手在桌板上摩擦着,吹去上面新落的灰尘,“不过……也很正常。你想知道什么呢?”她的嘴角微微上扬,将身边的仆人驱散,凝视着正襟危坐的莫德雷德。
“过去,现在和将来我都想知道。”莫德雷德放下茶杯,微微扬起的下巴透出凌人的傲气,使人不自觉的代入到一种君臣关系里去。陈芷的眼皮下垂,右眼皮剧烈跳动着。
“那……还得从他爷爷讲起。”陈芷喘了口气,小心翼翼地抬眼看了一眼莫德雷德,“那个时候,【陈瑓】也就是上一代家主,对家族秘术有了突破性的进展,将其发展到了……可谓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境界。他老来得子取名为【陈鲪】也就是陈段鸿先生的父亲,唉……本来是一个练习魔术的好苗子,对魔力的感知也异于常人,可是后来……后来……”陈芷捏了捏鼻梁,眼神犀利起来,目光向被白云遮蔽的太阳看去,“他变成了家族的罪人,先是为了魔术研究的突破而出卖家族机密,整天神志不清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他的贴身仆人说他发疯前看到了一种从未见过的东西,有点类似于族谱里记载的失传已久的家族秘术,用【陈鮶】自己的话来讲就是——【我看到了这个世界,这个宇宙的奥义,不容忽视,无法改变,逃离不开,他就在那里】,此后他就彻底的放弃了对【引力】魔术的研究,像是在可以逃避着什么,再后来他与一位不知从何而来的巫女生下了一个孩子——【陈段鸿】,据说巫女在生下陈段鸿后就被他杀掉了,他只负责把孩子带回来,自己就成天泡在花园的一角——【死亡角】。”莫德雷德顺着陈芷指的方向看去,竹林的深处……乱石嶙峋……不合时宜的迎春花在夹缝中绽出鹅黄色的花蕊。
莫德雷德点了点头,回想起那一晚的情景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凝望着幽深的小径,“【他】究竟在害怕什么呢?”她按住腰间的剑鞘嘴角微微上扬,“原来……是这样啊!”莫德雷德将杯中的花茶泼到花坛中,茶水顺着干燥的泥土向边缘流去。
“嗯?”陈芷并不理解莫德雷德的话,冥冥中感觉眼前的人似乎与陈段鸿有异曲之妙,“难道……是错觉吗?”她用力按了按太阳穴,长舒一口气。
“那接下来发生了什么呢?”莫德雷德似乎猜到了什么,又不自觉得皱了皱眉头,“陈段鸿先生是怎么成为一家之主的呢?”她回忆着与陈段鸿相遇时的场景感到有些诧异。
“除去出生的那一瞬间与杀死他的那一刹那外,他似乎并没有认真的审视过他的父亲,长老们可是一直在努力帮助他从儿时的阴影中走出来,只可惜……他似乎是那种明明感觉到【它】的存在,却不愿意承认它存在的人。不过在陈杜衡等人的谆谆教导下,陈段鸿最终还是恢复了正常,虽然仍有许多不尽人意的地方,但——也就是如今的陈段鸿家主了!”陈芷从空间中掏出一本笔记,快速翻看着,在一页鲜红的间隔纸上停下,眼珠快速转动着,手指轻戳着书页,“这是仆人记下的,值得注意的是——她反复强调【陈段鸿】似乎不害怕任何东西,连他父亲的禁忌之地也是出入自如,这样现象就跟失去痛觉的人一样。他继承了【陈鮶】的勇猛,书房上有一句【陈鮶】命人刻下的亚历山大的名言——【果敢无战不胜,刚毅无征不服】,这与陈段鸿很相似,但又带了他父亲特有的黑暗气质,能和他相处的这么好的人真的是千年难遇啊!”她羡慕的抬起头,对上莫德雷德复杂的眼神。
莫德雷德站起身来,俯视着笑容满面的陈芷,轻笑一声,指向闪着清光的石堆,“有一句话说得好——【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你们追求的东西……就在那里。你——不打算一探究竟吗?”莫德雷德拍了拍她的肩膀,坚定的望向前方。
陈芷慌张的摆了摆手,口齿不清不说到,“万万不可啊!之前进去的人,除了陈段鸿以外……全部都疯掉,最显著的特征就是变得非常害怕做事情连走路都解躲闪闪的,最严重的人连最基本的呼吸都不能维持……”
莫德雷德不耐烦地跺了跺脚,斜视着战战兢兢的陈芷,冷笑一声,自顾自的向前走去,“呵!胆小鼠辈,连面对的勇气都没有——自然是会疯掉。”
莫德雷德一脚踏破竹林外围的石阶沿着长满青苔的小径向深处走去,明明只有几米的距离,而莫德雷德却感觉像是在跑马拉松一般缓慢的向前移动着,不知从何而来的次声波震荡着她的脑子,她一步抢入扶着乱石堆缓缓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