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的心思怎是你我可以揣测的?”晏清禾道,“妹妹需得慎言才是。”
眼看已然到了分叉口,不远处便是流云榭,晏清禾冷淡道,“妹妹不必送了,回去好生休息着吧。毕竟,这头脑整日里左思右想,也是会累的。”
“是,”惠嫔皮笑肉不笑,福了福身道,“嫔妾告退。”
与贵妃不欢而散后,惠嫔不久便回到了自己所居住的玉华轩,而与她同住一处的和美人江若华早已等候她多时。
“蕙儿和泽儿可睡下了?”惠嫔才刚坐下,便望见和美人从阁内出来,远远地朝自己走近。
“姐姐放心,两个孩子已经都睡了半个时辰了,我一直照看着他们两个呢。”
惠嫔点了点头,拿起碧螺春随意地抿了两口,便听到和美人好奇地问道,“姐姐,不知陛下召你去是所为何事啊?”
“温妹妹难产没了,陛下封她为美人,把公主交给本宫抚养。”惠嫔放下茶杯,冷冷说道。
“这……”和美人也顾不得伤心,连眼泪都不愿假装落下几滴,只是微微咧嘴一笑,真心诚意地祝贺道,“这是好事啊,恭喜姐姐再得皇嗣。”
惠嫔诧异地看了她一眼,惊讶于她连装都不愿装一下。先前自己在皇帝面前流的泪都还尚有三分真心,可如今眼前这人,却是半分怜悯也无。
罢了,难怪世人总是说商贾之家重利轻义,看来大抵的确如此。
“不过,”惠嫔幽幽开口,想看看她作何反应,“我向陛下举荐了怡贵人同我一起抚养五公主,陛下答应了,还同意将我和怡贵人一起迁至承平宫居住。”
“这……”和美人脸上闪过一丝尴尬,眼眸中略微带了些妒意。因她既无家世又无心机,向来是依赖于惠嫔这个能够时常为她着想的好姐姐的,但如今见她竟举荐了怡贵人,要知道,那怡贵人可是同自己不睦已久的……
惠嫔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对方那副扭捏的小儿女姿态,开口道,“妹妹别恼,我也是为了妹妹和两个孩子好啊。”
“这又从何说起?”
“怡贵人虽与妹妹不睦,但到底背后有蒸蒸日上的许家,若咱们拉拢了她,也是为两个孩子积攒几分势力啊。”
“哼,”和美人道,“咱们能劳驾得了怡贵人吗?她也只不过是个贵人罢了,仗着自己家族的势力整日目中无人,还装什么清高孤傲的才女,真是令人捧腹。”
“唉,瞧妹妹你这话说的,”惠嫔笑道,随后又压低了声音,用只有她与和美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妹妹可知,贵妃已经知道了当年怡贵人告发翊淑妃的真相了……”
“啊?”和美人惊呼一声,随即又意识到自己举止有失,便也压低了声音道,“贵妃是如何得知的?而且姐姐又怎么知道贵妃得知了呢?”
惠嫔叹了口气说道,“今日陛下召我去时,贵妃就在场,后来我与她顺路同行,一路上,贵妃与我发生龃龉,便提到了这档子事。”
“那……”和美人焦急问道,“贵妃还说什么了不成?”
“贵妃自然是拿此事威胁了你我,好在她并没有什么实际上的证据,妹妹放心吧。”惠嫔愁眉不展,哀怨地对和美人叹道。
“这贵妃也太蛮横无理了,”和美人抱怨道,“左右咱们也没得罪她,当年是她自己要陪翊淑妃去的行宫,又不关咱们的事。连翊淑妃都没来怨咱们,她倒要倒打一耙。”
“唉,你们位分都远低于她,难免要在她手底下伏低做小,咱们也只能忍耐着罢了,”惠嫔看向和美人,一脸关切道,“正因如此,咱们才该拉拢怡贵人,在后宫中也培养一份自己的势力。远的不说,就算日后有一天贵妃想要为淑妃翻案,那怡贵人这个受害者都朝着咱们说话了,那这案还怎么翻得成呢?”
“姐姐说的是,可是一定要这么做吗?”和美人犹豫着,虽觉得她说的言之有理,可私心还是不允许她和怡贵人那样的傲慢之人成为朋友。
何况,怡贵人要是真加入了这个团体之间,那自己还有什么话语权?惠嫔还会像现在这样在意自己、帮助自己吗?
惠嫔看出了她的心结,得意于她竟这样在乎自己,不禁笑着安抚道,“妹妹,怡贵人可比咱们有理由厌恶贵妃和淑妃多了,咱们可不能把这个到手的棋子给扔了啊?”
“棋子?”和美人诧异地呢喃道。
“没错,她是咱们用来对付别人的棋子,是为咱们俩冲锋陷阵的猎犬,咱们可不能把这大好的机会给扔了啊!”
听到这里,和美人便瞬间轻松了许多。是啊,自己和陶姐姐才是主宰者,她许文懿不过是个棋子,怕她做什么?都已经算计过她一次了,还怕第二次吗?
“姐姐既这样说,那妹妹便不再与她计较便是了。”和美人附和道,“毕竟,一切还是要以大局为重,就当是为了咱们的孩子,先忍下这一口气再说。”
惠嫔亦是眉开眼笑,“妹妹能这样想,那便是最好不过了。只要你我和孩子日后能平安度日,又有什么是不能够做的呢?”
二人相视一笑,以茶代酒,互敬了一杯。
惠嫔心中却在笑着面前这个傻子,她自视别人为棋子,但她又何尝不是自己的棋子呢?
要是只要求安稳度日,那我又何必如此谋求算计?若是能当上太后,那才不枉我将这后半生的光阴都搭在这吃人的后宫里。
沈姐姐,你就看着吧,我会扶持我们的儿子,坐上那至高无上的皇位。
说是迟,那是快,二人刚敬完酒后,便见门外的小宫女进来回禀道,“两位小主,怡贵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