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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伯隐显然并没有像萧晨这样想得这么多,他一对眼不知望向哪里,眼波却渐渐柔和起来,估计是想起了曾与爱侣一起花前月下的缱绻时光,及至指间的香烟燃到尽头,微微一烫,才遽然醒觉,有些赧然地对萧晨笑笑,说道:
“好像扯远了。呃,后来,男孩如愿和他心仪的女子开始交往,再后来,他们都毕业了,原本男孩想多等两年,自己事业有成再谈及婚嫁,可在一次偷食禁果之后,却种下了爱的结晶。为了给孩子一个正当的名分,他们只得将婚期提前。而就在他即将迎娶爱人的前一天晚上……”
徐伯隐的声音陡然一沉,萧晨的心也跟着沉了下来。
“那天晚上,阿玉托人给……那个男孩送了一封信,说要离开这里去外地发展,临行前想再见他一面,地点就在他们学校后面的小树林,也是他们初识的地方。”
话说到此,徐伯隐的语音渐渐急促起来:
“男孩与那女孩毕竟朋友一场,原本想着去道个别也是应该的事,哪知当晚与一帮兄弟吃饭的时候竟被灌得烂醉,连自己怎么回到家的都不知道,哪里还记得那个约定?就算梦回之时偶尔想起,也是有心无力了。”
看着徐伯隐脸上的肌肉不由自主地抽搐了几下,脸部充满着痛苦自责的神情,不用说萧晨也能想到,他那次爽约必然给那个叫阿玉的女孩造成了极大的伤害,那伤害或许是穷徐伯隐此生也难以弥补的。
果然,徐伯隐接下来所说的证实了萧晨的猜想。
“第二天,当男孩酒醒之后,才想起那个约会,奈何他当天要当新郎,难以脱身去找那个女孩。婚礼上,女孩走到一对新人面前,笑着向二人祝福,浑似忘了男孩爽约之事。当时,如果那男孩多留一点心,或许能看出女孩的神色有些奇怪,但当时他正处在巨大的幸福当中,眼中只有他那温柔美丽的新娘,哪里还能想到其他?”
“啪”地又点燃一支烟,徐伯隐狠狠地吸了一口,因为吸得太用力,他禁不住被呛了两口。咳了几声后,徐伯隐的情绪又再平复过来,继续往下说:
“女孩的父母去得早,跟着哥哥嫂嫂住在一起,家境也不好,以前读书的时候就*卖画来帮着贴补家用,男孩一直想帮她找一个清闲点的工作,让她有精力继续发挥她的绘画天赋,可是,婚礼之后,女孩却凭空消失了,没有留下任何线索。起初,男孩还托人四处打听一下,却一直没有音信,时间一长,想着那女孩或许已在其他城市嫁人生子,也就慢慢放弃了。”
“转眼一年过去了,男孩的妻子顺利为他产下一个男婴,那天,正当一家人欢欢喜喜为男婴庆祝周岁生日的时候,女孩却突然出现了,而她怀里,竟还抱着一个女婴。”
萧晨静静听着,心里却暗自惊奇,这女孩似乎并没有和那男孩做过什么,又哪里来的一个婴儿?
看出萧晨眼里的疑惑,徐伯隐苦笑了一下,叹道:“别说是你,当时我也愣了。”发现自己说漏了嘴,徐伯隐索性说开了:“其实你可能也早猜到了,故事里的男孩就是我。”
“那么男婴就是令公子徐方羽,女婴呢?莫非……”萧晨隐隐觉得有些不对。
“不错,那女婴就是慧儿。”()
………【(五十四)难得糊涂】………
此时,萧晨的脑里浮现出一连串的疑问:
如果说徐慧儿不是徐伯隐的女儿,为什么两人的容貌长得如此相似?为什么徐伯隐会默许她的身份,顶着压力让她们母女住进徐家,还让她跟随自己姓徐?就算徐伯隐是心存同情,但他又是怎么跟他爱妻交代的?
如果说徐慧儿是徐伯隐的女儿,为什么他始终没有正面承认?为什么他会在结婚前夕对阿玉说那些话,做那些事?为什么当爱妻亡去之后,他仍不肯接受阿玉,给她一个名分?
千头万绪纠结在一起,饶是萧晨的脑袋瓜一向反应不慢,此时却也被这错综复杂的关系给弄成了一锅浆糊。
对于萧晨心中的诸般疑惑,徐伯隐自然了然,轻轻一叹,说道:
“看得出你该是个聪明的孩子,也该听说过‘难得糊涂’这四个字吧?很多事不是非得追根究底查个清清楚楚的,其实慧儿是谁的孩子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都希望她能快快乐乐地生活下去,不再重复她母亲当年的悲剧。”
说罢,徐伯隐语风一转,又把话题拉回到现实之中:
“刚才我也看见了,慧儿虽然对你爱理不理,但我看得出她对你还是很关心的,而且……她肯带你来这里已经是最大的突破了。”
微微顿了顿,徐伯隐似乎组织了一下措辞,才又说道:
“五年前的今天,也就是慧儿十五岁生日那天,阿玉跳进了楚天湖。”
这话一说出来,萧晨再怎么沉着,也不免遽然动容,情不自禁地发出“啊”的一声惊呼,瞬即联想到先前自己站在楚天湖边欣赏暮色时,徐慧儿的奇怪表现,这才省悟过来,一时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徐伯隐沉重地点点头,继续说道:
“自从那天起,除了每年来领取必要的生活费,慧儿平时不会踏足这里半步,而所谓的生活费,也只是阿玉担心女儿受苦,强行逼她答应领到二十岁,而这些钱,我知道,她自己一分也没有动过,都拿去做了善事,今天,就在刚才,她来领了最后一笔,加上我给她的生日礼物,一共是十万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