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他也能如这些古来圣贤一般,会否来日亦能飞升成仙呢?◎
不过什么?诸萦轻飘飘两个字,一下把这些人的心吊了起来。恐惧之余,不免开始怨怪出主意的人。
明明有那么多的边关将士看到了,如何能做的了假,非要信一个老道士的话,哦不对,分明是个骗子。王上竟然还恩准,让他们这些随行的人探探虚实,究竟是哪位神仙更厉害些。
这下好了,虚实是探出来了,他们也要遭殃了。
此次以郑国使节身份出使卫国的,是郑国长公子之子扈缊,他的父亲在众公子中并不出众,但他却越过一众王孙,很得郑国君主的喜爱重视。
对于郑国而言,政事上,最为重要的,不过是卫国。两国交壤,时有纷争,两国又俱是民风强悍,国力鼎盛。
此次议和,虽然卫国有神明,但是未能亲眼得见,很难情真意切的生出多少震撼。在郑国君主和大臣们的眼中,说不准是边关的将士为了推诿失责,而刻意夸大出现的神明。卫国出现的这位神明,或许和眼前的老道士一般,修炼有成,有几分仙家手段。
若是如此,他们郑国又有何好担忧的。
而此种境况下,若是表现出彩,更能彰显为首的使节之能。郑国君主是实打实的在为扈缊这位王孙铺路,才费尽心力,选了这项差事给他。
能被郑王如此看重,扈缊自然不是什么脓包,相反,他还很有些急智。
所以这个当口,众人皆害怕得难以自抑,担忧诸萦还准备责怪他们时,扈缊胸腔起伏,深吸了一口气,他猛然抬起头,两只手交叠放在额前,这便是有话说,欲在尊者前通禀的意思。
扈缊咽了口口水,虽然紧张,但是好歹面上看不出太多失态,不像别人泣涕横流。
“神女在上,是缊有眼无珠,竟错将此等坑蒙拐骗之人误以为仙者,以至于惊扰辱没了您。”扈缊几乎可以听见自己如鼓声一般的心跳声,但他还是强作镇定,“缊万死难辞其咎,神女饶了吾等死罪,活罪却是吾等咎由自取。
缊为使团之首,所罚应亦为最,不论您如何惩戒,缊绝无二言。
只是缊所犯太过,待您惩戒后,缊唯愿身着布衣,独一人尔,亲力亲为,为您修建庙宇,以赎今日怠慢神女您的罪孽。”
此言听着倒是没什么错处,只是要修建凭一人之力修建庙宇,至少得要全手全脚。更何况,庙宇这东西,可大可小,有个遮雨的棚子,泥塑的真身,再加上祭台,似乎也成个样子。
又是亲力亲为,听起来怎么都是诚心的。
这位扈缊,不愧能得到郑候的喜爱,实在是能言善辩,又具急智。
诸萦微微一笑,朝扈缊的方向缓缓迈了几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汝很聪慧,可惜吾不需所谓的庙宇。”
扈缊的面色一变,显露出灰败之色。
诸萦不紧不慢地转过身,慢慢朝前踱去,她的声音在寂静的空气中十分明显,又带着点飘渺的意味。
“吾既已言明不行杀戮之事,自然也不会过于为难汝等。然,小惩大诫还是该有的。”
说着,诸萦停了下来,转过身看着扈缊,缓缓露出一个笑容,意味深长,“既然汝想要亲力亲为,不如就下至田中,亲自沤肥施作,以慰民生罢。”
沤、沤肥?
扈缊彻底愣住,刚刚诸萦的那番举止,他还以为自己彻底得罪了神女,不论是贬黜平民,还是受劓刑羞辱,他都在脑海中预想过。
可万万没想到,神女对自己的惩罚,竟然是下田耕作,亲自沤肥。往林中狩猎,他倒是常有,可下田,的确是未曾有过。
连同那些惊惧的郑国人,也俱是满脸的不可思议。
这惩罚比鞭笞还要轻,但是具体的施作,的的确确让他们这些养尊处优的贵族公卿犯了难。可好歹命保住了,又是全胳膊全腿,理论上,没有比之更为令人庆幸的惩罚了,就是叫人怎么也笑不出来就是了。
扈缊的反应还是极快的,他发愣过后,连忙匍匐下身子朝诸萦拜去,“多谢神女手下留情,扈缊领罚。”
其他人相觑一眼,也都跟着拜谢。
诸萦无可无不可,颇为冷淡的应了声,“嗯。”
她突然目光落到扈缊身上,直直的与他对视,眼神看起来冷漠且不带感情,充满神灵的深不可测,“尔既口言心诚,可莫令吾失望。”
说完,她弯唇一笑,一身威压气势,直逼得扈缊衣襟湿透,心跳如鼓。
诸萦撩了撩裙摆,面色冷淡,实则暗中在脑海里的小地图上圈定位置,随着白光大盛,她冷冰冰的落下一句,“吾乏了。”
然后便在众目睽睽之下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