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预备,跑!”张玉霞向前跑去,故意急跑了几步,随后放慢脚步,而小潘峰则拼命在快没到他膝盖的雪地中跑着,拼命地跑着,丝毫没有察觉自己的妈妈已经停下脚步。
&esp;&esp;“加油!”张玉霞这么喊了一声,小潘峰挥舞着双手继续朝着前面跑着,而此时张玉霞转身拔腿朝着江岸上跑去,头也不回地跑了。
&esp;&esp;奔跑中的小潘峰终于累了,满脸被冻得通红,冬季的寒风也像利刃一样在阻止他继续前进,他停了下来,气喘吁吁道:“我赢了!”
&esp;&esp;说话间的小潘峰转过身去,看着后方,他没有看到张玉霞,只看到白茫茫的一片,就连身后那一片江面雪地上也只有他一个人的脚印,长长的,粉碎的脚印。
&esp;&esp;“妈妈?”小潘峰低低地喊了一句,随后立在原地朝着四周看去,又提高了嗓音,“妈妈——”
&esp;&esp;小潘峰开始朝着江岸跑去,边跑边喊,摔倒了数次,脖子中、袖口中全都灌满了积雪,他开始大声哭泣着,叫喊着,但他的声音很快就被寒风所吞噬。
&esp;&esp;很远的地方,张玉霞隐约听到了小潘峰的哭喊声,她停下脚步来,就在要转身去看的时候,一咬牙加快了脚步继续前进,从走变成了快走,又从快走变成了跑,最终跑又成为了逃——就好像正在寻找他的小潘峰根本不是她的儿子,她的小天使,而是会拖累她的恶魔。
&esp;&esp;就如同二十多年之后,潘峰找到她,想与她相认时,她转身就逃一样。
&esp;&esp;“妈妈,我以后一定听你的话,我不喝大白梨了,我不吃饺子了,我什么也不要了,我只要妈妈,我听话,我听话!”小潘峰连滚带爬,带着浑身的雪跑到了江岸边,在那大声哭喊着,无助地看着江岸那条路的两头,“妈妈,妈妈,我求求你了妈妈,我什么都不要了,我乖乖地去上幼儿园,我晚上也不要你讲故事了,妈妈——”
&esp;&esp;就是那天,小潘峰突然间就成为了一个孤儿,他由始至终都不明白为什么妈妈会不见了?还是孩子的他,单纯的以为妈妈是生自己的气了……是因为自己太馋了?还是他走进商店的时候总是问妈妈要玩具?不管怎样,他都忽略了,从张玉霞决定扔下他,开始自己新的人生的那一刻,在与他的对话中,下意识就删除了“妈妈”这个称呼,取而代之的只是一个简单的“我”字。
&esp;&esp;后来,当小潘峰真正意识到自己被母亲抛弃的时候,是来到玉兰孤儿院的一年后的某天——那天,他呆呆地坐在孤儿院的门口,和往日一样期待着妈妈会来接自己,但直到傍晚,他都没有见到那个女人,反而看到的是即便衣衫褴褛,却依然那么可爱漂亮的夏婕竹。
&esp;&esp;夏婕竹走进孤儿院院落的时候,:欠下的债
&esp;&esp;贺风雷家中的气氛无比的怪异,这种气氛已经持续好多天了,今天更为浓烈,因为铸玉会的四大首工都到场了,四个人围坐在那张麻将桌跟前,虽然跟前摆着砌好的麻将,但谁也没有动,大家都保持着沉默。
&esp;&esp;而贺晨雪坐在楼上自己的房间中,确切的说,那是她与姐姐贺月佳的房间,她独立之后,完全没有回来住过,但房间内的陈设还与当年一样,应该说与贺月佳失踪的时候一模一样。
&esp;&esp;贺晨雪没有下楼,她不傻,虽然她在地下的时候,并没有听到刑术与璩瞳说了什么,但是醒来的时候,她看到璩瞳的那一刻,就知道眼前人就是当年跑到自己家中,与自己父母争执的怪人。
&esp;&esp;她也推测出,那就是璩家人,也意识到四大首工与璩家之间发生过什么,现在下面四个人正在商量着要如何解决,但是她没有想到的是,这一切还与她的身世有关系。
&esp;&esp;楼下的桌旁,贺风雷、丁万安和艾星灵刻意坐得近点,用这种形式来孤立了坐在对面的凡君一,而凡君一则将烟叶装进烟斗,又抖出来,再装进去,反复做着这样的事情。
&esp;&esp;“小凡,你是我们当中最小的,这次的事儿,你说该怎么办吧?”丁万安开口道。
&esp;&esp;凡君一不说话,只是带着难以揣摩的微笑,贺风雷看着他那副表情,抬手猛拍桌子,手劲震翻了一排麻将:“凡君一!我们早知道是你做的!你以为你聪明?你布局,我们也布局,你再聪明,也算不过我们三个!”
&esp;&esp;艾星灵抓着贺风雷的手,示意他冷静点,贺风雷又一屁股坐下。
&esp;&esp;丁万安又道:“今天我们大家来这里,并不是为了要追究你的责任,更不是要讨个说法,只是想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esp;&esp;“怎么办?”凡君一终于开口了,“简单,取消四大首工,把那张属于璩家人的椅子还给璩瞳。”
&esp;&esp;贺风雷听到这,冷笑道:“接下来,你就应该会说服璩瞳,将我们三个从铸玉会除名吧?”
&esp;&esp;“如果要除名,肯定也会包括我,你们以为我跑得掉?当年我也是篡权者之一。”凡君一淡淡道,“三位,够了,这么多年,咱们背靠着铸玉会赚了多少钱?我是数不清楚了,花几辈子都花不完,也够你们的子孙挥霍了,该收手了。”
&esp;&esp;“姓凡的!你丫疯了吧?”贺风雷暴怒道,“你他妈别忘了,所有的事情你都参与过,你也脱不了干系!”
&esp;&esp;艾星灵这次没有制止贺风雷,只是冷眼注视着凡君一。
&esp;&esp;凡君一拿起烟斗,慢慢点烟,吐出一串烟圈,这才道:“玉器市场本就混乱,不管是中国还是国外,大家都知道,街上那些玉器都是什么玩意儿呀?什么品级?一个叫价上万的镯子,进价才不过几百块钱,人家说做买卖,没有45的利润不要做,但是玉器生意,有时候利润可以达到80,多可怕。”
&esp;&esp;丁万安皱眉:“你什么意思?”
&esp;&esp;凡君一抽着烟斗,半天才说:“这些年咱们做的买卖,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不犯法,但不犯法的理由是,法律在这方面是空白的,玉器的价格掌握在少数人的手中,这批人只需要动动嘴,玉器的价格就上来了,上个厕所的功夫都能让价格翻一倍,我们都是既得利益者,不要否认这一点。”
&esp;&esp;说着,凡君一抬头看着周围:“看看这座别墅,我记得当初贺大哥买下来的时候,连装修带家电不过三百万吧?那是多少年前了,那个时候可以买别墅的人屈指可数,现在这里价值上千万,还有你,丁二哥。”
&esp;&esp;凡君一用烟斗指着丁万安:“你的几家修理厂,两家金器玉石店,还有那么多的房产商服,价值多少钱?你心里有数吧?当然,还有我,我家里的那些个小玩意儿,随便抓一个出来都可以让一个普通老百姓生活好多年,我有什么理由害自己呢?但是,那把椅子原本就是璩家的,还给璩家,我们没损失,就算离开了铸玉会又怎样?这些年来,我们早就违背了铸玉会的宗旨,只是借着这个名号赚钱而已,别贪心了。”
&esp;&esp;贺风雷又要发火,但手却被艾星灵从桌下抓住,他只得忍住。
&esp;&esp;丁万安道:“小凡,谁也不会嫌钱多的,但那把椅子如果真的还给璩家人,让璩瞳重新回来执掌铸玉会,你有没有想过,他会怎么做?还有,我们下面的那些门徒怎么办?他们会听璩家的吗?不会,他们是我们一手带出来的,单是国家级鉴定师就有十来个,有着上乘手艺的,在整个大北方几乎都是铸玉会的人,如果璩瞳掌权,一定会改革铸玉会,我们四个是无所谓,但下面的门徒肯定不愿意,会出事的。”
&esp;&esp;“出事?能出什么事儿?”凡君一忽然大笑,“你当我们是黑社会啊?抢着当老大?谁不服从,下面的小弟就会起来造反?丁二哥,喝点茶清醒点吧,现在的铸玉会早就不是以前的铸玉会了,法律会越来越健全,到时候遭殃的也是门徒,以前的铸玉会才是清白的。”
&esp;&esp;丁万安冷冷道:“清白?你想要清白呀,那你干嘛不去扫大街?扫大街的就很清白,哪个行业没有自己的秘密?你是不是抽烟斗抽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