睛,直愣愣地望着他。秦之炎一愣,看了眼青夏,终于还是缓缓地松开了手。
青夏半蹲在地上,仰着头,温热的面巾擦过秦之炎的脖颈,脸颊,英挺的鼻子,苍白无血色的嘴唇,然后放下面巾,脱下鞋子,爬上榻去,半跪在他的身后,为他竖起散落的长。
秦之炎的丝很好,青夏以前总是很讨厌长的男人,可是自从来到这里以后,却不知不觉地改变了这样的想法。她拿着木质的梳子,雪白的手指从秦之炎的黑中穿过,黑白分明的,显得十分的好看。她缓缓地梳着,屋子里的空气很暖和,让人有一种想要睡过去的冲动。
一切都是那样的安静,就像是青夏刚刚醒过来的那个傍晚一样,秦之炎放下身份,就像是久别重逢的亲人那样细致地照顾者她。青夏想,秦之炎应该就像是月亮,光芒是柔和的,并不炽烈,在充满光明的天空下,甚至看不到他的影子,但是一旦她的世界出现黑暗,他就会出现在她的身边,用他如涓涓细流一样的光芒将她笼罩起来,驱散黑夜,给以光明。
梳好了头,将它们轻轻地绑起,垂在身后。青夏下榻,穿上鞋子,跑到前厅去。那里,有一个小锅正放在炭火上咕嘟着,冒着热气。青夏打开锅盖,蒸腾的热气就扑面而来,带着清新的香气。盛了一小碗,青夏急忙跑回内帐,蹲在秦之炎的身前说道:“吃一点好吗?我用雪梨、川贝、莲子一起炖的,对咳嗽很有效。”
秦之炎点了点头,笑着说道:“好。”
青夏开心得眯起眼睛,半跪在他身前,舀起一勺,放在嘴边轻轻地吹了吹,然后仰起头,递到秦之炎的嘴边,不自觉地做出张嘴的姿势,轻轻的啊了一声。
秦之炎很配合地张开嘴,吃了进去,入口一片清香。这是刚刚青夏出去打水的时候准备的,进来洗脸梳头,大约炖了半个时辰,正是最适合服用的时候。秦之炎一会就吃了一小碗,青夏满意地放下了碗,开心地说道:“以后每天都要吃。”
秦之炎一愣,想了想,垂下头轻声说道:“依玛儿每天都做给我吃吗?”
青夏自然地回道:“当然了,对你的身体有好处,你细细地调养,一定会好的。”
秦之炎笑了笑,摇了摇头,也不说话。青夏一愣,嘟着嘴说道:“你笑什么,你不相信吗?还是你不愿意吃?”
“依玛儿,你说的,是以后的每一天啊?”
青夏顿时就愣住了,傻乎乎地端着空碗,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依玛儿,”秦之炎轻抚着她的秀,淡淡地笑着说道:“你不用答应我什么,也不用做什么承诺,你只要这样呆在我身边,让我时时能看到你,就可以了。若是有一天,你呆腻了,想要离开了,我也不会阻拦你的。”
“秦之炎……”青夏声音弱弱的,轻声叫道。
“这个世上不是什么东西都是可以得到的,有些东西,无论你怎样努力去争取,也终究争取不到,所以我也很少对一件东西生出什么必得之心,你不用为我担心。”
“那?”青夏想了想,沉声问道:“那大秦的王位呢?你不想得到吗?”
秦之炎声音清淡,缓缓说道:“生在帝王家,有很多东西,是早已注定的,就算我对王位无意,也要有能力自保,退出战局永远不是自保的最佳方式,只会将屠刀递到别人手里,让人可以随意地宰割。我是这样,楚离也是这样,他当初除掉西林一脉,是理所应当,换了是我,也会这么做。”
青夏一愣,瞬间睁大了眼睛。
秦之炎眼神紧紧地盯着青夏,沉声说道:“白狼族兽语师的子母蛊,是天地间第一奇蛊,入体即死,绝无幸免,楚离能够保得性命,那么他体内定是有子母蛊的克星七杀蛊的存在。七杀蛊是一种绝命蛊,一母七子,种于五脏六腑之中,母蛊死,七子蛊必死,所以算得上是远程操控的死药。天底下除了子母蛊能颇七杀蛊,就只有白蛉雪山上的半目莲才可解蛊,听说楚离刚回国的时候曾流落到恒城西林家,相必从那一刻起,楚离就成了西林家的傀儡了。”
青夏瞬间呆住了,她突然想起两年前在北营中听到的西林雨乔的话,当时她哭着趴在西林誉的怀里,大叫说为什么她从白蛉回来之后,就什么都变了。再响起西林辰送给她的半目莲,暗道原来西林雨乔知道楚离中了蛊毒,这才偷偷前往雪山,寻找解药,可是这时楚离已经回了皇城,楚离被西林家操控这么多年,若不是因祸得福的被白狼族兽语师俞袭,可能就要被人控制一辈子。
想到这里,不由得心底一片苍凉,是啊,还是她太天真了,她看到的一直是西林雨乔的热情直爽,西林誉的耿直忠诚,西林羽的慈祥和善,还有西林辰的孤寂凄凉,于是就天真地认为西林一家是一个少有的忠君爱国的世家,认为楚离误杀忠臣。但是却没有想到,单靠忠诚,一个家族怎么会挺立在纷乱的重重关系中上百年而屹立不倒。
她苦笑着对秦之炎说道:“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你早晚会知道的。”秦之炎说道:“那还不如由我来告诉你,我不想欺骗你,全都告诉你了,你才能公正地面对自己的心,决定要留在哪里。”
青夏眼眶一热,轻声说道:“秦之炎,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你明知道我是什么人,有着什么样的过去,为什么还对我这样好?”
“因为我喜欢你,”秦之炎淡淡而笑,面容清俊,眉间舒缓,整个人都透着一股无法言说的温暖的光芒,“想让你得到最好的照顾,过着最开心的日子,不用再在乱世中奔走,可以顺应着自己的心意,得到最温暖的生活。”
青夏缓缓地垂下了头,跪坐在厚厚的地毯上,将额头抵在秦之炎的膝盖上,长披散在她纤瘦的肩膀上,缓缓地垂下去,遮住了她尖瘦的脸颊,一滴眼泪慢慢地滚落,浸湿秦之炎腿上温暖的布料,打湿了一个圆形的痕迹。
秦之炎手掌修长,轻抚着青夏的头,轻声说道:“依玛儿,你太累了,应该歇歇了,那些网图霸业和争权夺利都是男人的事情,不该把你卷入其中。无论是东齐、南楚、还是西林家的那个遗孤,都有他们自己该走的路,你就不要去理会了。”
青夏闷闷地点了点头,额头磕在秦之炎的膝盖上,有一点疼。
秦之炎笑着拍着青夏的背脊,就像是安抚着一个闹脾气的孩子。
长夜漫漫,一片萧索。在过两日,就要到达白鹿原了,四国围猎,风云聚会,那些在她生命中占据了巨大地位的男人们,终于将要齐聚一堂,共同见证这两年的岁月里,她究竟生了什么改变。
茫茫的西部黄土上,浓烈血腥的风在呼啸倒卷,手握天下权柄的四国最年轻的王者,终要展开他们风起云涌的一生中的,第一次会面。
乱世的风雨在低声地呼啸着,历史的巨轮在轻轻地转动,血与火的交杂之中,英雄在铁铸的摇篮中成长起来,命运的天神摆弄着手中的棋子,将他们前程的轨迹渐渐交织在了一处,在无人看得到的万丈高空之上,那根纠缠命运的丝线,竟然是一缕女子的三尺青丝。
第一百零二章
兵行两日,秦国大军终于抵达了前往白鹿原的最后一道关口,一剑峡。
一剑峡年代久远,最早成名于一千多年前的白鹿原会战,那一战中秦二世亲帅大军十万在此伏击了北匈奴三十万的中坚力量,一举击溃了匈奴铁骑,就此扭转了汉人与匈奴人对战的弱势地位,可以说是汉家正统江山稳固的转折点。
一剑峡,就此名扬天下!
青夏坐在马背上,看着冰雪皑皑的一剑峡巍峨高耸的山峰,不得不敬佩于造物主的神奇瑰伟。她利落地从马背上跳了下来,带好工具,走到山脚下,活动了一下手脚脖子,就一把抓住滑不溜手的冰川,向着冰雪覆盖的高耸山峰缓缓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