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刚才那个人吗?”
刚在马车里坐好,葛朗台夫人突然说。
克莉丝叠大氅掩饰表情,表情自然装傻:“什么人?”
难得看到她这副模样,欧也妮忍不住抿嘴笑了,没有拆穿她,转而说:“我已经见过我在巴黎的代理人了。你没说错,他知道我以前的事情,以为我不敢来巴黎,这些年背着我做了不少小动作。”
在经济问题上,欧也妮因为完全不在乎,反而比很多局中人看得还清楚,再加上她父亲的教育方针,“从葛朗台那里扣的一点钱,都将变成预先支付的利息”,知道她完全能自己应付,克莉丝没有多说,只问:“什么时候回索漠?”
“春天吧,我没法在巴黎呆太久,还得回去主持葡萄园的事情。”欧也妮有些失落说。
克莉丝完全能理解,安慰她:“那也没办法,就算你自己不缺钱,还有很多人要靠这份工作生活。”
这次来巴黎,沿途还是中部人的节俭习惯,欧也妮只需要管一个拿侬,拿侬这次带了四个忠心耿耿的仆役和厨娘,占的位置实在不多,考虑到社交需要,克莉丝才劝欧也妮租了一间带家具的别墅。
别墅里相当安静。
在克莉丝意料内,莉迪亚带着阿里去找爱德蒙了。
金刚可能有自己的别样语言系统,完全听不懂法语,更别想让她说阿拉伯话,但是她还是可以连比划带猜和哑仆“聊”得火热。
双胞胎姐姐在家也是养尊处优的娇小姐,面上多忌惮那位“心机的欧洲女人”,摄政街几个月还是被那些金钱的糖衣炮弹腐蚀,当初信誓旦旦说要去当修女,到底忍受不了欧也妮这里的苦修生活,去投奔凯瑟琳了。
欧也妮担忧问:“需要我找人去接她回来吗?”
克莉丝摇头,“没事,我四姐也在那。你们俩在家也语言不通,由她去吧,就是我最近支使惯了阿里,陡然还回去不太习惯。”
他们俩这种“你的就是我的”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她没来得及细想,拿侬走进来,“有个人受托来找克里斯少爷,还说是有密信要交给他。”
为什么会有人这么实在说自己要传递密信?
让他们把人带到会客厅,克莉丝换了外套下去,发现挺直坐在那里的人,又一点都不意外了。
“好久不见了,巴特先生。”
上次见面还是老师嫌这位耿直的先生碍事,所以出发去维也纳时还不忘把他扔给自己。
巴特笑了笑:“好久不见,先生,侯爵让我这次巴黎随侍保护您,随时代为传递消息。”
这种时候,还是老师更靠得住。
有巴特先生在一边,老师先前做外交大臣的人际关系就能认出她,未来很多工作都会方便许多。
因为先前已经在意大利铺陈过,而巴黎这边完全没有准备,是她自己任性决定来这里,请求他帮忙,即使这样,掌玺大臣还是替她周到考虑了。
军官还像过去一样不善言辞,不多寒暄,只是转述一些事情,接着拿出“密信”。
这封信简单加密了一遍,是在佛罗伦萨时师徒俩常用的那套解法,克莉丝不必拿纸照抄翻译,可以直接看下来。
信的内容还是老师习惯的风格,开头猜测她收到这封信时应该刚到巴黎,接着提出,会让巴特为她引见几位他的好友,随即惯例交代她保持良好的仪态和习惯。
他还不忘用了好几句话打趣她挂掉的法国史,建议她游览历史古迹时不忘回顾历史知识,向当地人就近求解,研究本国人的态度有什么不同。
中间一句话不是密码,而是拉丁文。
——“需着重了解政府形式和王朝更替”。
克莉丝直觉这是一句来自老师的暗示。
个体与个体之间交往,当然不该带上太重的地域观念,但是很多时候,会造成这样的印象,那么这种描述还是有一定普适性的。
如果说因为在岛上,和欧洲大陆隔着海峡,塑造了英国大部分人比较保守的性格,那么因为接壤的国家过多,不少法国人性急,容易激动,观念极端。
比较偏颇概括,就是愤青。
不要小瞧法国的“愤青”们,法国大革命让整个欧洲的保守派都震动畏惧,上个世纪末,在英国议会敢说“民意”这个词,是会被认为要谋反的。
总之,因为总是愤怒,还能搞事情的法国人影响,法国相当擅长在各种体制间左右横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