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他张了张嘴,顿了几秒,才终于说出了他十二年来从未说出口的称谓。
&esp;&esp;「妈。」
&esp;&esp;话一出口,他才发觉自己的声音比他想像中要乾涩。
&esp;&esp;郑母看着他良久,才轻声道:「长得……真得很高了呢。」
&esp;&esp;谢子絃抿起嘴唇,不知道该回答些什么,这就是他的社交短版,一般人在这时候还能微笑掩饰尷尬,而他连笑都笑不出来,笑出来更尷尬。
&esp;&esp;「最近过得怎么样?你的哥哥说你的叔叔阿姨对你不太好。」郑母说到后半句时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有点哽咽。
&esp;&esp;这是她一直以来都亏欠着的儿子,这几年来她一直知道自己对不起他,却也没有勇气回去面对。好几次已经回到了之前住的公寓附近,却又不敢走进去,害怕这一步将会打破她好不容易得来的正常生活。
&esp;&esp;其实找再多藉口都是懦弱,她早就知道了,在她选择拋下谢子絃离开的那个晚上,她就注定还不了他,然而她的儿子即使到了新环境,也还是没有被好好对待,她也于心不忍了起来,只要一想到那天谢燃平平淡淡所说的,『毕竟他一直背着杀人犯的儿子的印象,大家对他的态度一直没有很好。』,就会觉得鼻头淡淡发酸。
&esp;&esp;「不错吧。」谢子絃早就预料到的她会问这个问题。
&esp;&esp;当然不是没有向妈妈诉苦的衝动,他再乐观都无法对自己的童年毫不怨忿,但是这种想法他就真的只是想想。
&esp;&esp;抱怨完了,然后呢?
&esp;&esp;早就来不及了,讽刺疏离恐惧冷漠,各种态度他都经歷过了一遍,因为现在已经好转了,所以再说也没有意义。
&esp;&esp;抱怨是还处在当下情境的人会说的,经歷过的人已经不会有诉说的慾望,至少谢子絃现在没有。
&esp;&esp;他的妈妈已经有了美好的生活,他没必要去加深那个缺口,他现在应该要做的是使整件事圆满起来。
&esp;&esp;修长的手指缓缓在桌面下蜷起来,又松开。
&esp;&esp;「其实我现在过得很好。」谢子絃对上她的眼神:「至少我的哥哥现在对我很好。」
&esp;&esp;如果没有谢燃,谢子絃现在大概还封闭在原本那个老家里,日復一日的欺骗自己压抑自己。
&esp;&esp;或者说,谢燃的出现本身就是一个变数。原本以为他只会是个过客,没想到他摇身当起了主角。
&esp;&esp;「你的哥哥……我能感受到他是个很温柔的人。」郑母笑了笑。
&esp;&esp;那大概是装的,谢子絃连谢燃那时候在郑母面前是什么表情都能猜得出来,大概就是笑笑的,别人以为他人很好,实则他心里在腹诽或盘算什么没人知道。
&esp;&esp;不过他对我才不一样,谢子絃不合时宜的忽然觉得有点得意,至少他看过谢燃不是温和有礼的样子。
&esp;&esp;「那你哥哥班出去以后怎么办?他大学毕业就不会住家里了吧?你一个人要跟叔叔阿姨住吗?」
&esp;&esp;谢子絃摇摇头。
&esp;&esp;「我大学就要搬出去了。」至于是要搬回老家这点,就还是先别说了。
&esp;&esp;母子俩的关係终究还是有点生疏,两人有不冷不热的客套几句话之后,郑母深吸了一口气,终究还是说了出来。
&esp;&esp;「小时候的事情,我很抱歉。」
&esp;&esp;服务生送上了义大利麵,谢子絃看了对方一眼,他以为自己的心情已经毫无波澜,然而当郑母真正向他道歉时,他却忽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esp;&esp;像是有羽毛轻轻扫过心脏,痒痒麻麻的,抓开了全是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