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吃一点吧。”她说。
他点头,表示知道了,然而他左手拿着电话,右手拿着笔,一边和国内沟通一边记录,偶尔空了,才见缝插针地用筷子快速扒拉几口。
唐礼则用5分钟狼吞虎咽吃完了盒饭,速度快到差点噎着,叶晚意给他倒了杯温水,然后回到茶几边,吃着自己的那份。眼见着饭菜都冷了,她拿着筷子在饭盒里挑来挑去,同样也是食不知味。
边泽进来的时候,叶晚意问他吃了没,要是没有,那边还剩一份,可以热一热。
“不用了,我来有别的事儿。”边泽摇了摇手。
叶晚意看他站在自己跟前好久不动,以为是需要她回避,刚站起来准备到里面休息室,只听他继续说道。
“不是找他们,是找你的。”他说。
有一丝错愕,叶晚意不知道边泽能有什么事需要找她。
“那到休息室说吧,他们都在忙。”
“嗯。”边泽点了点头。
关上门,休息室只有他们两个人。
边泽的穿着依旧是他平日里最喜欢的休闲运动风,此刻他眉眼温和,脸上看不出太多情绪,仿佛直到现在,他依旧是一个过来非洲这边玩耍的旅游背包客,就像他们第一次一起吃饭时那样,随和得没有一点儿架子。
他拿出一个密封文件袋,递给叶晚意,语气似认真似玩笑:“如果我们真的那么倒霉回不来,可能需要你帮一些忙。”
“当然了,这种可能性很低很低的,大概是你能中500万的彩票几率,要相信我们的实力和智慧。”他笑道,不知道是故作轻松想宽慰叶晚意,还是真的那么胸有成竹。
叶晚意默了默,边泽说不会出事的,几率很低,问到沈星河,他也一直安抚她说没有那么危险,不要瞎担心,然而事实呢……
到底是怎样程度的危险,大家心里都清楚。
“这里面是什么?”她问。
“有一个邮箱地址和密码,至于里面有什么,我也不太清楚,因为我压根没打开看过。”边泽像是回忆起什么有趣的事儿,随后自嘲道,“星河那家伙,一直说我这人吧,嘴巴不严,藏不住事儿,既然他都说了,今儿我索性也就坐实算了,大嘴巴这个毛病,还真的很难改。”
叶晚意听得云里雾里,边泽也没说清楚这邮箱地址和密码是做什么用的,她没继续追问。
“还有一份是我的手写声明,落款亲笔签名还加盖了我的个人私印。”边泽缓缓说开口,做了一个简单的解释,“大概意思就是先写了些煽情的话,然后这次救援行动是经过我几次三番主动且强烈恳求下,中国驻多尼亚大使馆才同意我参加的,我本人清晰知晓所有可能发生的危险,并自愿承担任何后果,与他人和任何机构组织无关。”
“为……为什么要写这个?”叶晚意拿着那薄薄的一张声明,却好似有千斤重压在她的心头,她的手微微颤抖,这生死状一样的东西,一字一句,仿佛一根根针刺在她的胸口,这跟绝笔信有什么区别?
无论边泽的语气多轻松,都无法掩盖这沉重如巨石的事实,那就是他们要冒着失去生命的危险去救人,打一场没有人知道胜败的仗。
“一般交换人质,都是安排警方的人过去换,很少让普通民众介入,如果成功了还好,失败了会很麻烦,涉及到国家赔偿就不说了,更重要的是,这不仅关系到星河一个人的声誉,更会令一系列批准协助这次行动的人受到压力和影响。这不是我希望看到的,同样,要是我真挂了,这份声明也能让中远集团的股价飞升,在国内的地位会更加稳固。你懂的,我毕竟是商人,不能做赔本买卖。”边泽笑道,“我妈以前总是说我爸,那句话叫什么来着的,就白居易那首诗,以前上学学过,商人……商人……”
就在嘴边的一句话,却一下子记不起来了。
“商人重利轻别离。”叶晚意会意,出声提醒他。
然而,在她的心里,边泽已经重新定义了“商人”这个词,在他身上,商人不再是单纯逐利的,而是有着一颗赤子之心在国家需要的时候,能够毫不犹豫挺身而出的人。正如永远无解的电车难题,一个人的命重要还是100多个人的命重要?这个问题其实很难回答,作为中远集团的总裁,他不以身犯险没有人会说他自私。
然而边泽却说他不是完全无私的。他说用自己一条命去换100多条人命,这笔账怎么算都是稳赚不赔的,就算失败了,借着他这番“孤勇”和“牺牲”,自此中远集团一定能稳坐国内同类型企业的第一排交椅,股价一路飞升。
“对对对,就这句。”边泽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像是在对自己说,“有机会我会告诉我妈,她这个儿子和儿子他爸还是不太一样的。虽然我和星河选了不同的路,但是精神和气节上丝毫不输他嘛,甚至还比他帅个几分,还要更有女人缘些。”
叶晚意扯出一个微笑,眼睛涩涩发红,真心夸他:“你那么优秀,你母亲一定以你为骄傲。”
“骄傲就不必了,不丢人就行了。”他谦虚了几句,“以前也孬过浑过,把她气了个半死。”
“剩下的这些东西是什么?”叶晚意把最后一份文件取出来,密封袋已经空了。
“存在我私人账户里的一笔钱,跟集团和家族都无关。”边泽淡淡道,“姜凝毕竟跟了我一场,这些可以留给她,到时候拿着这个去找白砚,他知道怎么处理。虽然我不结婚,但是我分手从来不亏待女人,她可以不用面对我的家人和一系列乱七八糟的事儿,顺利拿到这笔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