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玉看向他。
晏泯微一挑眉,道:“侯爷怕是未能听明白晏某之意——来日大业得成,侯爷为天下之主,晏某不取分毫。”
“天下之主”四字,本该有撼动一切的力量,然而被晏泯注视着的那人,却依旧平静如古井,只道:“那敢问晏东家所图为何?”
晏泯定声道:“我只要那德不配位者从那个位置上滚下来,还天下世间一个清明——”
看到他眼底泄露而出的恨意,萧牧微微抿直了嘴角。
晏泯话中每一字,仿佛都带着无穷的蛊惑力:“站在最高处的怜悯才有意义,届时便是侯爷施展抱负,造福于民之时。一边是坐以待毙,另一条路则通往至高之位,侯爷当真不知该如何选吗?”
“吉画师有句话说得很对,不予则不取。”萧牧眼神平静,没有丝毫动摇:“至于本侯是否要坐以待毙,便不劳晏东家费心了。”
晏泯笑意未除,似困惑般皱了皱眉。
“于战场上令人闻风丧胆的萧将军竟是个畏首畏尾之辈么,这不应当啊。”他颇无奈地揉了揉眉心:“还是说,我这运气太差了些,尽遇上些宁死也要保住清名的固执之人。”
萧牧:“晏东家不必行激将法,亦不必太过抬举萧某。”
晏锦摇了摇头,抬眼看向对面坐着的二人,失笑道:“我这还真是遇到了两块顽石啊……”
“只是……”他状似不解地看着萧牧:“萧侯既全无合作之意,又何必屈尊降贵,亲自来见晏某呢?”
“一是为探晏东家之意图何在。”萧牧看着晏泯,道:“二则,趁尚未铸成大错之前,想劝晏东家及时回头。”
晏泯“哈”地笑了一声,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我来劝萧侯造反不成,萧侯反要劝我‘向善’?”
他越说越想笑,只觉荒诞无比:“我找错人了,萧侯却也找错人了……看来今日,你我之念注定皆要落空了。”
晏泯说着,握着折扇站起了身来:“既谈不拢,便也不好勉强。”
“此时道谈不拢,言之尚早。”萧牧也自椅中起身:“时辰刚好,欲请晏东家入府再叙——”
晏泯眼神一动,看向香炉内那炷刚好燃尽的青香。
与此同时,雅室外隐隐有整肃的脚步声响起,并着甲胄佩剑走动间特有的相击之音。
“萧侯啊……”晏泯叹息:“我诚心相谈,你怎至如此?”
“我亦诚心相请。”萧牧眼底有着晏泯无法理解的规劝,固执的人,好似便连规劝都是固执的。
而此际看着那双满含规劝的眼睛,晏泯心底再次升起那难以言说的熟悉感。
他皱了皱眉,然而局面的紧迫让他无法再深究其它。
“萧侯的诚心晏某心领了,晏某的诚意,还望萧侯能够再慎重思虑一二。”晏泯嘴角微扬,拱手道:“晏某随时恭候——”
衡玉察觉到异样,本能地站起身。
然而到底晚了。
晏泯脚下用力一踩,便有数块地板忽然往两侧分开,其下机关被触动,面上含笑的晏泯就这么坠入了脚下的暗室中。
雅室的门被推开,王敬勇带人快步走了进来,见室内并无第三人在,不由看向萧牧:“将军!”
“逃了。”萧牧看着那已经闭合回原样的地板:“下面应当有密道——”
“难怪他将地点选在此处。”衡玉思索着道:“此地临水,密道不可能挖得太深太长。而为躲避追踪,他必不敢在密道中久留——”
她下意识地看向窗外:“他定会在最短的时间内出城,趁夜走水路离开,是最好的选择。”
“那属下带人立即守住各岸边!”王敬勇道:“纵然他已先一步乘船离开,数日前刚试过的新弩也可将人截杀于江面之上!”
“不必。”萧牧道:“让他走吧。”
王敬勇微微一怔,却也立即应下:“是。”
将军行事必有深意,用不着他来质疑。
衡玉却多看了萧牧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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