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镜》作者:乱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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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王好色。
好的,是男色。
这几乎是公开的秘密。
朝廷的人说起他,都不由要赞个好字。
好相貌好出身好才干,而且还是个好将军。
但一说到色字,忍不住要人人都要摇头,叹一声可惜。
可惜在哪里?
皇帝子息不旺,原本九个儿子,到夭折了五个,只留下四个。
皇三子忠王刘棋,皇四子太子刘檀,皇六子信王刘栩,皇九子刘椐最小,今年才十五岁,封为英王。
论到才干,除了太子,也就是信王了。
忠王虽然野心勃勃,一则他母亲出身低贱,他在宫中地位向来不高,二则性格又太过沈郁阴冷,为皇帝不喜,英王又太小,而信王十五岁第一次随军西征,便显露出过人的军事天分,一人带著八百精骑,连夜奔袭上百里,直捣胡族王庭,生擒数千胡虏。自那时起他数年来东
征西讨,长年带兵,可谓战功赫赫,声名鹊起。
这麽一个英明神武的王爷,偏偏又是个风流好色的家夥。他府中的谋士不是不郁闷,跟了这样一位英明起来力拔山兮气盖势,颓唐起来春宵苦短日高起的主子,真是哭也不好笑也不好,也只得由他去了。
而他除了美人与宝刀,几乎对什麽也没有特别兴趣。既不像太子那般勤於政事,也不像忠王那样热衷权势,更不像英王那样耽於玩乐,生平得意的莫过於美色与宝刀。
美色动人心。
宝刀配英雄。
信王自己觉得自己算是十全十美了。
所谓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对他来说,美人在怀,宝刀在手,人生简直是无往而不利。
这一日才和贴身小书僮秀清共赴巫山,完事了还没穿衣服呢,听得王府的内侍头儿黄星在外面道:“王爷,宫里的史公公来了。”
他连忙穿好衣服来到前厅,果然见长信宫的太监史承恩在候在厅中,见他来了,面无表情道:“传圣上口谕,宣信王刘栩即刻进宫面圣。”
天下著雨,虽然有内侍撑著伞,肩头依然湿了大片,粘粘的很不舒服,信王一看寝宫内的情形,就顾不上这点湿了,只见宽大的宫内,忠王刘棋与英王刘椐跪在当地,信王连忙紧挨著他们跪下,武帝却在殿内大步来回走著,房中灯火辉煌,信王惊讶地发现,父皇的头发,已然半白。
武帝在屋内踱一阵,停下脚步道道:“都起来吧。” 一面让太监给三人指了座,道:“那年查抄荣国公府,他府上的财物当时是谁登记造册的?”
信王想了想,道:“是儿臣跟太子殿下一起去的,造册的是东宫的詹事诸恩海。”
武帝嗯了一声道:“那册子你看没有?”
信王道:“看是看了,不过年成太久,儿臣不记得到底有多少物事了。”
武帝望著天顶想了一阵道:“那册子里,有没有一样东西。。。。。。。”他说著又沈呤著不语,信王不知他要问什麽,当时查抄荣国公府,他还只有十二三岁,册子上的东西成千上万,他哪里记得清楚?却不知皇帝无端问起,到底是什麽事牵涉在里头,又如何会把三哥与九弟都叫进来。
只听武帝道:“近来有人说,他家有面祖传的宝镜,唤作风月宝鉴,这东西,你当时可曾见著?册子上有没有登上?”
“风月宝鉴?”信王一时张大了嘴没有说话,满脸诧异之色,半日方道:“这个儿臣委实不知了。风月宝鉴,那是什麽?”
武帝也不作声,只是端详他神色,刘栩知道此时有一丝半丝破绽,那就什麽都完了,直愣愣地瞧著皇帝,眼珠儿也没错开,武帝看了他半晌,突然一声笑:“你那时候还小呢,就有这东西,也不能叫你知道,否则太子这兄长是干什麽吃的?”
又坐了一阵子,武帝靠在靠枕上,沈思默默,似睡非睡,兄弟三人面面相觑,都不知是什麽意思,再坐了一阵,武帝便挥手打发他们走人,三人直出了长信宫大门,雨声已经小了,皇九子向来与刘栩亲近,拉了他衣袖道:“六哥,父皇说的风月宝鉴是什麽东西啊?父皇好好叫了咱们来问,却又不说个明白,那是怎麽一回事?”
刘栩自己也是一头雾水,只好摇头,刘椐只好又去问皇三子刘棋:“三哥你知道是什麽吗?”
刘棋笑了笑道:“你还小呢,那可是件宝贝,不能说给你听。”
说著一笑,上了忠王府来接人的轿子,一径去了。
刘栩一路之上,只是不明白皇帝为何突然叫他进宫,问他这件公案,事情过了十来年了,他又如何想起这事?风月宝鉴既然是荣国公府的旧物,多半是与风月事有关,荣国公府的小侯爷可是出了名的风月老手,满城的青楼妓馆,哪家不唱他的诗词?荣国公府最後也是这个宝贝小侯爷才枝倒狒狲散,偌大一座公侯府,顷刻间便败落下去,只留下些风流韵事,供满城人茶余饭後闲嗑牙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