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也不生惧,他只拱了拱手,道:“做我们这一行的,天南地北的交朋友,朋友一旦多了,知道的东西自然就多了起来。”
镖局就是要消息灵通,醉汉也没办法否认这一点。但他仍然不肯放过他,他冷笑一声道:“可你知道的也未免太多了些,你说的那个面具人,他要是知晓你在这里讨论他床帏间的八卦,一旦不爽,半夜里磨刀来找你,那可就不好办了。”
“这……这有什么不能说的?”老人终于慌了起来:“最大的豪杰不就是要享用最美丽的女人吗?要我说,那女妖怪说不得还配不上他,要是第一的美人才有一丢丢的资格!”
这话被他说的又大声又洪亮,年轻人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的前辈,哪知此人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他挺了挺胸,做大无畏状。
醉汉也不得不服输,他拱了拱手,敬的是这人的脸皮。他也不再叨叨,和不要脸的人是辩不出输赢的,他“砰”的一声摔碎了碟子,在所有看过来的视线中,他飞起一手,就将这碎片摔进了一边的木柱里,老人的脸边被划出一道深深的伤口,鲜血从里面流出,就像是死亡从他的身边掠过,他惊出了一身冷汗。醉汉懒洋洋道:“把风四娘的消息都说出来。”
“英雄是划哪条道上的?”一边的管事的人走了出来,他身材壮硕,手掌粗黑,武功应该不低。这人是个很谨慎的人,醉汉从刚才就观察出来了,所以他也不畏,只淡淡掀了掀眼皮道:“在下,萧十一郎。”
人的名,树的影,所有人都紧张了起来,老人更是嘎了声:“大盗萧十一郎?!”
“难怪……难怪……”他明白了过来:“谁都知道萧十一郎和风四娘是朋友……”他眼神复杂地看了他一眼,也不推诿,十分光棍道:“这些消息都是我从赌场厉三爷那里听来的。”
萧十一郎深深看了他一眼,也不曾道谢,就这样转身离开。
他走了以后,那老人就不再说话,总镖头不说话,年轻人也不说话,那热热闹闹的喝酒吵闹的环境忽然一下子就安静极了,只有土灶上烧酒的声音噗噗作响。那年轻人敲了敲桌面,那老人就吐出口气,他很恭敬地对着年轻人道:“看来他已经相信了。”
“他不得不相信,”这年轻人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他的举止有着说不出来的从容,脸上的笑容也安逸轻柔,他的眸子里是一种妩媚的灵活,“他”慢条斯理道:“涉及到了风四娘,他只能让自己去相信。这本就是一个他拒绝不了的阳谋。”
老人道:“谁知道这江湖上欺世盗名的人那么多,反倒是这个声名大坏的大盗,却是一个对自己的朋友十分看重的人呢?”
年轻人站起身来:“可惜他与我们不是一路人……走吧,那些家伙杀得我们这方的人已经足够多了,再继续下去,师父说不得就会生我的气,师父要是生气了,我就会很难过,而我难过了……”“他”斜眼看了老人一眼:“你们就说不得就不会再有日子过了。”
老人陪起笑来:“小公子说的是,都怪属下们不争气。”
小公子叹了口气,“他”哀声道:“有人说那些人是从南海那边过来的魔教,那戴面具的首领是他们当代选出的教主……不管他们是不是,他们控制人的手段可一点也不比昔日的魔教来的要软弱。他们也不讲规矩,居然会让十八个人围着要杀金白眉,刀剑上还涂了见血即死的毒药,一轮不行就再来一轮,他们这样不讲规矩……不是把我们要玩的份给夺了过去吗?”
“所以他们必须要去死,”小公子寒声道:“这个江湖中的玩家只能有我们这一方,谁要是敢伸手就要把他的手给剁了,不管他是神是魔,到最后,都只能变成尸体!”
小公子放下了狠话。逍遥侯一方的人也很快地反应了过来,那些秘密加入了他们阵营中的人都纷纷躲藏了起来,用各种各样的借口从江湖上销声匿迹,而与此同时,声讨面具人的声势却越来越浩大起来,就好像这世上所有的恶事都被这个突然出现组织给做尽了,面具人简直成了可止小儿夜啼的魔王的代名词。
萧十一郎忽然觉着这样的景象有些熟悉。他从没有想到,一件十八年前发生过的恶事被推到了那个组织的头上也有人会相信,他在夜里思考了良久,他发现自己这么多年都没明白过来一个事实,他不该对这个江湖抱有期待,有些人是坏,但更多的人是既蠢又坏。
他深吸口气,从明月下的屋檐上跳了下去,然后,他就见到了自己追查了十余天的传闻中的神秘的面具人。
他在暗夜的星光下打量着对方。他发现自己听够了对方一百条的传言,也不及亲自见到“他”的第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