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流水一般过去,李温裕和云华夫人神仙眷侣,恩爱缠绵,不知今夕何夕。知道所在的地方是天宫仙府,李温裕也就不再害怕这永夜的光景了,他甚至觉得这永远不变的星空也十分绚烂。
云华夫人还是会不定期地离开,她告诉李温裕,她奉玉帝之命去办事了。李温裕说他很想见一见玉帝、王母、以及众仙人,云化夫人笑说仙凡相隔,不能相见。
越和云华夫人相处,李温裕也就沉沦越深,他陷入情网中,不可自拔。虽然,他很思念人间,思念父母,但一想起离开之后就不能再见云华夫人,他就不忍心开口说出离开两个字。
云华夫人不在时,李温裕就坐在华室中发呆,思考怎样才能既回人间,又不与云华夫人分离。华室中有一幅白衣神女像,李温裕以为是观世音菩萨,就常常参拜,对菩萨诉说心中的纠结。
小蛮见了,笑道:“这是龙女之像,不是菩萨,您拜她也没什么用。”
这一天,云华夫人回来了,她的神色有些异常,她询问李温裕叫什么名字,是什么人。
李温裕有些吃惊,云华夫人难道竟不知道他的名姓吗?不过,他仔细想了想,之前他确实一直没有通报过姓名,她也没有询问。两人相处时,也一直只以郎君、娘子对称,没有互称姓名。但是,她是无所不知的神女,怎么会不知道与她结缘的人是谁呢?
李温裕如实回答了。
云华夫人脸色大变,不发一言地带小蛮退回内室了。不一会儿,内室中传来一声响亮的耳光,小蛮哭泣着跪在地上请求恕罪。
李温裕心中十分疑惑。
待云华夫人出来,李温裕忙问出了什么事,为什么打小蛮。云华夫人笑着说没什么大事,只是小蛮太不谨细,将她的一件重要的东西弄丢了,故而责罚她。
云华夫人叫人准备了丰盛的酒宴,与李温裕坐在星辰下对饮。
云华夫人的神色有些悲伤,她问李温裕:“这半年的时光,你觉得快乐吗?”
李温裕握住云华夫人的手,笑道:“如神仙一般快乐。”
云华夫人伸手抚摸李温裕的脸,眼中闪过眷恋之色。
这时,小蛮送来了一壶酒。她将酒倾入金杯中,酒色诡碧,泛着金芒。
小蛮将金樽呈给李温裕,笑道:“这是酒仙送来的珍酿,名叫‘忘机’,请郎君品尝。”
李温裕端过金樽,放在鼻端一嗅,酒香扑鼻而来。
云华夫人望着李温裕,神色复杂。
李温裕正要喝下“忘机”,云华夫人突然伸手,将金樽打落。
“啪嗒!”金樽与仙酒皆洒在地上。
李温裕感到很奇怪,小蛮也意味深长地望着云华夫人。
云华夫人挥了挥手,示意小蛮退下。
小蛮行了一礼,退下了。
云华夫人对李温裕笑道:“凡人喝下‘忘机’,就得醉上五百年。郎君喝下,醉得不省人事,妾身可就寂寞了。”
李温裕也笑了,道:“即使我醉了,也会在醉梦中与娘子相会。”
云华夫人嫣然一笑,李温裕顿时失了心魂。
这一夜,李温裕在睡梦中闻到了一股奇异而甜糜的香味,便又陷入了不知天上人间的境地。半梦半醒之间,他依稀听见云华夫人缥缈的声音:“你我缘分已尽,今后天上人间永不再见。请忘了我,忘了一切,勿再相念,勿再相忆。”
李温裕再次醒来时,阳光刺痛了他的眼睛,他发现自己躺在一座石桥下,身边围着几个路人。
路人见李温裕醒了,询问他是什么人,怎么会躺在桥下。
李温裕低头一看,发现自己还穿着婚礼时的那件吉服,他问路人他在哪里,以及现在何年何月。路人回答了。李温裕才知道他身在长安,现在是九月。他在天宫中待了半年,而现在他已回到人间。
李温裕抬头望向天空,心中怅然若失。
李温裕回到王府,他的父母兄长十分高兴。李温裕失踪之后,他们十分焦急,派人到处寻找他,可是始终找不到。他们还以为他已经不在人世了。他们询问李温裕的去向,李温裕只简单地说被神女带去天宫,一家人啧啧称奇,并庆幸李温裕回来了。
李温裕回家之后,十分思念云华夫人。他整天望着天空发呆,口中喃喃念着云华夫人的名字,诉说着自己的思念与爱意。
李温裕得了相思病,衣带渐宽,形销骨立。他还常常去迎亲那天避雨的荒寺中徘徊,希望能够再见到云华夫人。
纪王夫妇见了,十分担心儿子。之前,李温裕虽然在迎亲的路上失踪,但是他的新娘韩氏还是被迎来了王府。一开始,以为能找回李温裕,韩氏也就待在王府,以儿媳的身份侍奉公婆。三个月过去了,李温裕音信全无,韩家也就委婉地提出要女儿回家。纪王也觉得李温裕生还无望,不能耽误年轻的韩氏,也就把韩氏送回韩家了。
如今,李温裕回来了,而韩氏尚未另嫁他人。纪王夫妇打算将韩氏接来,让两人完婚,以此来打消儿子对神女的荒唐念头。韩家也同意了。但是,李温裕不同意,他表示此生除了云华夫人,谁也不想娶。
纪王恼怒,斥骂道:“荒唐!那神女岂能同凡人成亲?更何况,还不知道对方究竟是神女,还是妖怪。”
王妃劝道:“王爷不要动怒,裕儿刚回来,还有些糊涂。等过一阵子,他平复下来,妄念也就淡了。”
李温裕道:“母亲,孩儿对云华夫人的思念不会随着时间而淡去,只会随着时间而加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