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穿着一身烟霞色的美丽华裳,她在水上凌波而舞,步月而歌。她的舞姿曼妙婀娜,举手投足间,轻如烟雾的披帛随风飞舞。她戴在手腕,脚踝上的九子铃随着她的舞步在静夜中发出空灵的声响。
元曜不禁看呆了。
女子踏着月光,缓缓走向元曜。她梳着飞天髻,两点蚕眉,朱唇绽樱,神态千娇百媚,顾盼生辉。
元曜的目光被女子穿着的华裳攫住,无法移开。
那是一件以蜀锦为材料的牡丹花纹长裙,远远看去,像是一川烟霞。近看,裙子上的牡丹或盛开,或半闭,色彩斑斓,栩栩如真。一阵风吹过,元曜甚至产生了裙子上的牡丹花正在迎风摇曳的错觉。
女子走向元曜,越走越近。元曜已经能够清楚地看见她两颊的靥妆,浓密如扇的睫毛,甚至可以感到随风舞动的披帛拂在他手背上的冰凉触感。
女子怔怔地盯着元曜,幽幽地道:“好痛苦……”
“欸?!”元曜吃惊。
女子幽幽地道:“妾身死的时候,好痛苦……”
元曜头皮发麻,知道遇上皇宫中的女鬼了。他有些害怕,但又不敢逃跑,只好苦着脸道:“俗话说,阴阳陌路,姑娘已经死了,你向小生诉苦也没有什么用。”
“呜呜……”女鬼闻言,伤心地哭了起来。
元曜见了,心软了,劝道:“姑娘不要伤心了,凡事想开一点儿。”
女鬼抬起头,梨花带雨,“当年,妾身在世时,乃是帝王宠妃,蒙受帝王宠爱,荣耀无比。如今,独居在阴冷的水底,凄凉孤苦,总是不由得会想起死去的痛苦。”
原来,这女鬼生前是帝王的妃嫔。元曜不由得肃然,垂下了头,不敢再多看女鬼,“请娘娘不要多想,凡事宽心。”
女鬼望着元曜,眼波盈盈:“公子,你觉得妾身美吗?”
女鬼花容月貌,风情万种,美丽得像是一朵盛开至极艳的牡丹。
元曜道:“娘娘国色天香,仿若神仙妃子。”
女鬼妩媚一笑,挽住元曜的胳膊,道:“公子既然不嫌弃妾身颜陋,那就跟妾身一起去池底吧。你我可以做一双游鱼,如神仙般快乐。”
元曜如遭电击,急忙推开女鬼,道:“阴阳殊途,请娘娘自归池底,小生还要在此等人。”
女鬼不放开元曜,道:“妾身一人待在水底太寂寞了,望公子垂怜。”
元曜不肯去,道:“小生还得等人,请娘娘自去。”
女鬼不放手,仍然拉扯元曜,婉言诱惑:“公子若去池底,妾身愿意朝夕侍奉公子。”
元曜不为花言巧语所动,任由女鬼百般拉扯,他抱定了一棵柳树不撒手:“小生怕水,且还要等人,请娘娘自去。”
女鬼生气了,她突然变成了一副披头散发,七窍流血的可怕模样,吓唬元曜,硬要拖元曜沉入水底。
元曜的力气不如女鬼大,眼看就要被拖走,大明宫的东北方突然响起了一声仿如狮吼的幻音,太液池上荡漾起一圈圈涟漪。
女鬼倏地消失不见了,只留下灰旧的一物在原地。
一阵寒风吹过,元曜打了一个寒战,醒了过来。
月白风清,水波粼粼,元曜还坐在太液池边的石头上打盹,一切都静好如初。
元曜摸了摸头,难道刚才纠缠他的女鬼,惊走女鬼的狮吼都是幻觉?他抬起手时,衣袖滑落,手腕上有一圈青紫的淤痕。
不,不是幻觉,这是刚才女鬼拉扯他时留下的。
元曜转头望向刚才半梦半醒之间他抱着不放的柳树,发现柳树旁边有一件灰旧的东西。